歇在上淮镇的第一夜,一夜无事。
待到天明的时候,焰火呼啸而上的声音,隔着厚厚的窗,传到客房内,如在耳侧炸裂。
宜容被惊醒,迷迷糊糊的,睡眼惺忪,墨发柔顺垂至腰间。
外间守夜的巧娘匆匆进来,一见自家女郎的模样,忙上来拍她的背,一叠声安抚,“女郎莫怕,无事。”
巧娘正低声细语说着话,门外忽然就传来了敲门声,伴着敲门声,谢羡的声音传来。
宜容听他问,声音微微有些沉,莫名让人觉得安心,“方才百姓燃焰火,以庆庙会。可惊着了”
宜容拍拍巧娘的手,示意她给自己取衣裳来,随后微微扬了声,回道,“郎君不必忧心,我无事。”
谢羡在门外听着,女郎绵软的嗓音,抬声说无事的时候,带着些许的颤意,话音仓促。
他微微蹙眉,听闻九公主年幼时有痴傻之症,必是比寻常人更容易被惊吓到。
他方才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急匆匆赶了过来。
“莫怕。”谢羡将手贴在门框之上,语调温和,尽量摆出安抚女孩儿的模样,“我在门外。”
宜容听得一愣,说话间,巧娘就捧着衣裳过来了,蹲下身替她着罗袜。
宜容年初才来葵水,按年龄是迟了些,所以她不光人长的小,脚丫也小小一团,套在雪白的罗袜里,只显得又白又嫩。
换好衣裳,巧娘还要替她梳妆,宜容却让她随意梳一梳就是。
宜容这边收拾好,那边珠儿已经得了吩咐开门了。
谢羡进门。
上淮镇虽说繁华,但毕竟比不得建康。此处客栈干净,但布置也就尔尔。
没有帷幔,只有临时放的屏风,纯做遮挡。
屏风的绵帛透光,谢羡迎面便见,棉帛之上,女郎身姿纤细,影子映在绵帛上,连微乱的发,几近纤毫毕现。
谢羡微微一愣,心中虽无半分旖旎之心,但仍是微微侧过脸,似乎有些不自在。
宜容隔着屏风,看不见他这细微的动作。
两人隔着屏风说话,谢羡似乎也只是来确认一番,待确认她的确无事后,很快便退了出去。
宜容赶忙又让巧娘替她拆了头发,揉着眼儿,娇滴滴的,声音又懒懒的,“好困。”
她又回了塌上,闭着眼,却是睡不着了,心窝砰砰地跳,睡不大安稳。
回笼觉无望。宜容又气又恼,偏生还找不到人出气,总不能让侍卫捉了百姓来出气。
这种娇蛮跋扈的事情,她也做不出来。
巧娘见状,上来替她揉心窝,一下一下的,她手劲巧,不轻不重的,却极有章法。宜容心口那股气,很快就给顺下去了。
“女郎用些馔食,方才谢三郎命人送来了。”
宜容无奈,睡又睡不着,只能起身,好在送来的馔食,意外地合她的胃口。
熬的浓稠的栗粥,撒了青翠的葱粒,鲜鱼肉撕成条,熬的鲜香,配菜是鲜嫩的素菜,宜容没见过,大抵是本地的特色。
巧娘见她用的开心,不由得感慨,“谢家郎君真是好教养,这一路多亏了他。”
宜容发现,她身边一个两个都对谢羡评价颇高,阿宛是敬仰,巧娘则带了点年长妇人看年轻郎君的喜爱,觉得他稳重自持。
当然,谢羡的确担得起这些评价。
清晨这么一出,令宜容一整日都没什么精神。</p>
淮河仍是行不了船,免了宜容赶路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