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过完没几日,太皇太后就出宫休养去了。
萧宜容向皇祖母挑明自己身份的打算落空,好在祖母迟早是要回宫的,宜容便也不急于一时。
积雪未融,宜容依旧惯于窝在灵阙殿,半步不出。今日,灵阙殿却是迎来了客人。
“九妹妹!九妹”
听到八公主萧宜瑜欢快天真的声音,宜容也只得起身去迎自己这位八姐姐。
“八姐姐。”
萧宜瑜见九妹妹就欢喜得不行,差点扑了上来,冒冒失失的,好在被早就熟知她习性的侍女给扶住了。
宜容稍稍后退一步,实在不明白,为何八公主每每见她,都是这般热情,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了。
她眨眨眼,引着八公主坐下,“八姐姐来寻妹妹,可是有事”
被她这么一提醒,萧宜瑜才想起了自己的来意,拍了下脑袋,道,“多亏九妹妹提醒,不若阿姊又要训我了。”
“阿姊前些日子从益阳郡回建康了,说是打算设宴,让咱们姐妹几个去捧捧场,也算是姐妹之间叙叙旧。”
宜容含笑问,“就你我二人去么”
萧宜瑜道,“阿姊说,四姐姐快出嫁了,不好出宫。至于五姐姐,她那个性子,阿姊不乐意与她打交道。六姐姐惯是五姐姐的应声虫,阿姊也不乐意请。”
宜容听了心中有了些成算,“那七姐姐呢她与我们同去么”
八公主撇撇嘴,抱怨道,“还不是阿姊自己,上回进宫送了本古籍给七姐姐,七姐如今成日埋头古籍,压根顾不上我了。”说着,要来牵宜容的手,笑道,“还是九妹妹最好最乖了。姐姐最喜欢你了。”
宜容被她天真的话逗乐,自己都是没长大的性子,居然成日想着做阿姊。罢了。谁让她如今最小呢。
八公主相邀,宜容自然不好随随便便回绝。自打重生,宜容也没什么机会出宫,这一回,恰好算是个好机会,她便应下了。
八公主一走,阿宛和珠儿就忙碌起来,满脸喜色开始翻箱倒柜。
阿宛捧着新料子凑到她跟前,“公主,您看这是过年时陛下赏的料子,水红的料子,珠光凌凌的,您肤色白,最是衬您。不若婢去寻宫人裁了,公主出宫穿。”
萧宜容目光扫过那匹料子。她先前乃是北魏的太后,新帝宫中又无高位妃子,最精致的自是往她宫里送。所以,阿宛视若珍宝的这匹料子,其实入不得她的眼。只是,如今她不过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公主,生母早逝,自然没得挑挑拣拣的。
她微微垂眸,眉眼轻弯,语气却很坚决,“你拿去裁了也无妨,只是出宫那日,不穿这一身。”
“啊——”阿宛失望叹气,显然这大半个月的相处,阿宛也逐渐习惯自家主子瞧着娇娇怯怯,但实则说一不二的性子,并未多说什么。
虽说有几分跳脱,但还算忠心。
宜容一笑,随即想到刚走的八公主萧宜瑜。
八公主的生母家世不显,真要论起来,反而还是宜容的生母身份高些。宜容生母乃是衡阳王氏的庶出女郎,因是庶出,比不得正经嫡出的女郎,未得王氏多少照拂,但宜容好歹是王氏血脉。虽说王氏早已多年不出仕,但王氏一族,依旧很得士族崇敬。
好在八公主生母不显,但却有个好阿姊。八公主的同母阿姊三公主的夫家,乃是益阳陈家,在如今的几大士族中,自然比不得谢舒两家,但多少算是排的上号的士族。
说起三公主的夫家,有件事便又不得不提。那便是南晋犹如鸿沟一般的阶层。
最上乃是南晋皇室萧家,其下便是诸士族,最末寒门。但其实,皇室并非百姓想的那般高高在上,大权在握。相反,皇室所受钳制颇多,士族却是家产颇丰。似益阳陈家,根基全在益阳,益阳百姓,恐怕心中只有陈家,而无萧家。
但对于陈家这类士族,皇室也毫无办法,只能听之任之。
一来,士族通婚现象十分严重,士庶不婚。就拿陈家来说,陈氏一族与士族通婚子弟超过百人,姻亲关系遍布中等士族。皇室若是轻举妄动,动的绝非陈家,乃是与陈家结亲的众多士族。
二来,士族只想保守自己现有的权势,而绝无扩张之心。皇室若是有所举动,便是不仁不义在先,必然要受全天下的口诛笔伐。这也是为何萧桓敢随随便便卸职一个武将,却拿士族毫无办法的原因。
要压制士族,只能徐徐图之。而与士族联姻,便是萧文帝萧道全想出的好主意。
娶公主乃是尚主,是皇室的恩宠,士族便是不想娶,也得娶。但公主娶回家,可就不仅仅只是个公主的事情了,公主做了士族的宗妇,要说这对士族毫无影响,自然是假。
反正萧文帝就是这么谋划的,但士族也不是吃素的,上了几回当便学聪明了。
自打新帝登基起,就再没有公主嫁到士族了。尤其是士族精心培养的核心子弟,更是早早都定下了亲事。
总之,三公主在公主还算是有底气的,这便是源于她的夫家。</p>
至于这回的宴,宜容也看得很透,不请其它公主,偏偏把她这个最小的捎带上,就是怕年长些的公主盖了八公主的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