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孤鸣今夜才得以睡了个好觉,神魂游移之间好像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了魂飞魄散的美人。
任孤鸣说不清他究竟以何种身份存在于这副场景里,视角似乎是俯瞰着雕梁金碧的台阁,美人身披一条波光粼粼的斗篷,雍容华贵得简直不像修道之人。
人来人往觥筹交错,在他眼前却像一副无声的老式幻灯片,只有坐在最中间的美人眼含秋波,静静地面向高台上微笑。
他被锢着没办法转眼,那美人却似有所感猛然抬头与他目光遥遥相对。
她朱唇开合,好像做了一个什么口型,也是无声的,而后笑盈盈垂头去了。
戛然而止。
任孤鸣一个翻身坐了起来,额头起了一层涔涔的冷汗。他一摸枕边云浪生安在,定了定神翻身下床坐到铜镜前自我欣赏。
这家住店镜子倒是不错,虽然不如前世的水银镜那么清晰,模糊点正好充当了磨皮美颜功能。
任鹤这张脸的确符合那一大串天花乱坠的描写,无论皮相骨相都十分耐看,虽然他脸颊瘦削棱角分明,但他生了一双杏核眼和一副线条流畅且宽的双眼皮,眉细而长,就显得他分外温和又仙气十足,面色白皙又衬得他眼角有点病弱的微红。
任孤鸣对自己笑笑,镜中的人就笑笑,他满意地扯了扯自己的脸皮,刚准备再会周公,余光却扫到了窗外婆娑的树影,有那么一枝有些奇怪,好像个蜷缩起来的背影。
任孤鸣抄起云浪生垫脚走了过去,轻轻巧巧一推外台门,果然见一个人背对屋里坐在围栏上一声不吭看着漫天星宫斗转。
既然是寒川君,那就必然是住店最顶尖的客房,这套天字中的上房外配带一个狭小的外台,一推门就能在外台上远眺江景,风光极好。
多亏了小小的外台,这位才免于在房檐上做梁上客。
任孤鸣把剑一收,靠过去和他站在一起,那人也不出声,就抱着胳膊坐在围栏上仰着脖子看天,仿佛真是梦游路过似的一点表示都没有。
还是任孤鸣挨不住这样沉默的气氛先开口道:“公珩,你说的故人其实是我,对吗”
“嗯。”公珩也不解释,他问了就答,还是先前那样蜷着的坐姿,看起来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我大概受过什么伤,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来了。”任孤鸣解释道,“我没认出来你,但是觉得你很熟悉。”
也是因为这莫名其妙的熟悉,让他敢于在大梁镇时接近浑身上下都是迷的“公珩先生”,他凭直觉感受到他藏在寡言少语外表下的小心翼翼、回护,还有一丝隐隐约约的欣喜,并且把这一腔复杂的情感统归于“可信”。
公珩又锯嘴葫芦似的半天没回话,最后大发慈悲多说了几个字:“你还和以前一样。”
任孤鸣失笑,里子都换了哪来的一样。</p>
他怕露馅,无意再纠结于以前现在,转而问道:“那姑娘身上有一道金色的符文,触之即尸化,邪性极强,你既然敢孤身犯险,是不是清楚这东西的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