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都是讲道理的人,彼此尚且心平气和,公珩一言不发,似乎早就料到现在的局面,任孤鸣见他无意回答又在装聋作哑,只能开口回答道:“姐姐,金敔台——我虽然不知这是什么地方,二十多年了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换一句话讲,这婆婆指甲该修一修了,哪里有养着这样长指甲的织女呢”
美人微微一笑,似乎并没否认。她笑着很端庄的,如果不是那条碍眼的锁链,任孤鸣恐怕的确会误以为她是被珍藏收好许多年的一副画作活了过来。
“你是靠那些香蒲和虫子操控凶尸的,对吗”任孤鸣问她。
“是,也不是。只有食过我血肉的虫儿才能驱策凶尸,没有多少的,不必害怕。”美人微笑回答,似乎并不打算多谈这事。
任孤鸣不求刨根问底,彬彬有礼地继续问:“一开始只有少量白尸在山脚下晃荡,是用来吓走你不愿卷进来的无辜人吗”
美人还是笑吟吟地点了头,“我虽死了这许多年,怨气又重,毕竟修过道,也知道不能滥杀无辜。”
任孤鸣道:“你既然死了许多年,又怎么近日来才活泛过来出来寻仇呢”
“可能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不愿见枉死之人含冤吧。”美人俏皮地眨眼,客气得仿佛是在拉家常。
“当年你再怎么重伤,也不可能沦落到被一群泥腿子折辱,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任孤鸣话音刚落,原本貌似宁和的气氛陡然尖锐,阴沉沉的怨气、阴气,几乎是扑面而来,美人脸上血泪和流,刚刚还温婉娴静的女子声音却仿佛有金击之声,刺耳至极。
任孤鸣下意识一捂耳朵,公珩面色如常,右手掀起桌上的茶碗对着美人恐怖阴森的面容砸了过去!
她吞噬了太多镇民的精血魂魄,一时未压制好阴气成了一副走火入魔模样,含冤带泣的声音似乎是无数男女齐声嘶吼出来的,本来难听非常,公珩一个普普通通的茶碗飞过去居然立时又恢复到了刚才言笑晏晏的模样。
她自己也惊奇,摸了摸面容笑道:“有点没压抑住,不太习惯鬼修的修行方式,万务见谅。”
任孤鸣打量一圈冷静出手的公珩,视线又在美人身上绕了一圈,总感觉两个人之间暗潮涌动,只把他一个隔绝在外似的,一男一女两团迷踪倒是分外相投。
美人道:“我当时被人栽陷,由本家拔去灵骨、熔去丹元,已经是比普通人还算不如了。”
任孤鸣看她的目光带了一点自己都未察觉的怜悯,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被人剥夺了仙资,又流落到荒野小镇受人折辱惨死塘中,谁听了都忍不住动容。美人见他面露不忍开口笑道:“寒川君是在同情我吗”
公珩开口道:“慎言。”
哪怕是出言警示,他表情依旧是淡淡的,眼皮半挣不抬,冷着一张脸,有种掌握一切的镇定感。
任孤鸣眉峰一挑,并未接话。算来他已经很多次被人提起“寒川君”这个名号了,好像是个非常出名的人物,可他记忆里却没有半点关于这个人的设定。
“好罢。”美人耸耸肩,“最后一个问题,步家那群讨厌鬼快闯进来了。”</p>
她话音刚落,刚才那阵诡异的摩擦声和挣扎声又响了起来,这次声音绵长不绝,分外清楚,他甚至能听到步岑姜被捂住嘴后发出的闷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