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庄园又到了几位客人,安赫尔独自在花园闲逛,萧瑟冬景中蓦然出现的一抹亮色让他愣在原地,怀疑自己眼花了。
兰格的红发在暮光中呈现深红玫瑰般的质感,深色长大衣衬得他很稳重,耳钉闪烁细小光束,笑容格外妖孽。
“小天使,我们缘分可真不浅。”
安赫尔回过神:“你也是来作客的”
“不,准确地说,我也算半个主人。”兰格不由分说揽着他往里走,“你是真的半点儿不关心我。”
安赫尔:“这跟关心你有什么关系”
兰格:“我姓怀特海德啊。你难道不知道,这儿的男主人昂萨也姓怀特海德”
安赫尔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是他什么人”
兰格耸耸肩:“昂萨算是我叔叔。”
“……那你认识费利佩吗”
兰格笑了一下:“那天在画廊,我跟他没打招呼,其实按照辈分,我也该称他为叔叔。”
难怪,当初就觉得兰格那双黑眸与费利佩相似。
安赫尔觉得天雷滚滚劈在头顶——我都做了什么
谎称的出柜对象是费利佩的侄子!
他明白为什么费利佩和丹尼当时是那种反应了。
丹尼还宽容地说“也不是不行”……明明就是不行!
“太丢人了。”安赫尔低低哀嚎一声,把外套交给佣人,准备去找酒灌醉自己再说。
“冬天这里到处摆的都是威士忌,小天使,你真要喝”兰格轻轻拦住他,换一杯热巧克力给他。
“安赫尔”
好巧不巧,费利佩正看到这温馨一幕,站在不远处打量他们。
安赫尔哑口无言,漂亮的脸上有点儿焦急又委屈,一双眼里只有他。
男人犹豫了下,终归轻轻招手。
安赫尔像只小狐狸一样奔到他面前,想撒娇又不敢,最后像小孩儿一样轻声唤了声“费利佩”。尾音甚至带着点儿认错一般的甜软。
“这是怎么了”费利佩摸摸他的脸。
安赫尔想说“我没有暗恋你侄子”,可根本没法解释,只好扯出一个崩溃的笑容。
“天黑后不要乱走,晚餐后让丹尼送你回房间。”费利佩简单叮嘱,“别喝酒。”
他又看向兰格。兰格对他颔首问候,轻笑道:“会照顾好安赫尔的。”
安赫尔:!
为什么一副把掌上明珠托付给女婿的样子
简直自作孽不可活,安赫尔沮丧地在走廊尽头的洗手间洗了十分钟手,对镜子叹了无数口气。
他打起精神走出去,长长的走廊空无一人,华丽壁画延伸向前,远处隐隐传来宴会的谈笑声。
“心情不好”昂萨突然从身后出现,走在地毯上,脚步悄无声息。
安赫尔他亲近不起来,礼貌地笑笑:“可能有点累。”
昂萨皮肤冷白,黑色鬈发与深灰眸子显得笑容深不可测:“会用枪吧明天一起去狩猎。”
“杰奎琳也去”安赫尔不想回应这邀约,反问道。
昂萨笑笑:“你母亲嘛,看心情了。”
安赫尔想快步先离开,昂萨却不紧不慢地说:“看来费利佩对你不错,我这位从前的弟弟,大概是在赎罪。”
他话里不乏挑拨:“安赫尔,知道你父亲当年遭遇了什么意外吗”
“安赫尔,过来。”
费利佩站在走廊另一端,像个不怒自威的国王,冷冷瞥向昂萨。
昂萨若无其事地打开手臂,垂眸一笑:“你的小朋友很可爱。”
安赫尔头也不回地走到费利佩身边,深深吸了口气,心情沉重。
昂萨的话像一团阴霾,他是说父亲的死与费利佩有关
晚宴上觥筹交错,衣香鬓影,瓷器与刀叉的细微轻碰声,香槟杯的清脆碰撞声穿插在愉悦的交谈间。
他只能趁隙小声问丹尼:“昂萨跟费利佩有过节”
“有旧仇,”丹尼温柔地提醒他,“这几天不要单独出门。”
安赫尔觉得他们这几天有事要办,于是没多问,点点头。
他跟兰格聊了会天,兰格被女孩子邀请去跳舞了,眼看姑娘们转而盯上了自己,安赫尔赶紧不动声色离场。
丹尼将他送回房间,安排的客房是一间大套房,或许费利佩也住在这儿。
安赫尔拉开丝绒窗帘,月光洒进来,他远眺覆雪的原野山脉,片刻出神。
他随意轻敲几下墙壁,墙壁很厚,有些地方是中空的。这种被他们开玩笑称作kasbah的建筑并不陌生,费利佩和丹尼在某些城市的住宅就是这种。通常玻璃和门扇是防弹的,墙壁主体牢固,监控系统也格外严密,甚至墙体内部有暗道和自动武器装置。
如果母亲杰奎琳和昂萨想对他们不利,那太容易了。
昂萨暗示他,害死父亲的人是费利佩。不幸在于,很多事都能印证这个说法,包括费利佩说过的亏欠他。
如果是真的,他们之间就彻底完了。
房间门口传来响动,费利佩回来了。
费利佩宴会后又喝了不少酒。
“还好吗”安赫尔这种酒量浅的人根本无法揣度他的状态。
费利佩步伐很稳,随手脱掉西装外套,摆摆手示意无妨,一边解衬衣扣一边走进浴室。
这人千杯不醉、百毒不侵。安赫尔无奈一笑,转身去另一间卧房洗澡。
套房大得完全可以互不干扰。
出来擦着头发去冰箱拿牛奶时,心里的不安持续放大。
他觉得随时都会失去费利佩。原本以为有一辈子时间守着他,实际上没有那种万无一失的事情。
“在想什么”
费利佩过来,见他顶着毛巾对冰箱发呆,伸手合上冰箱门。
“我在想你到底会不会醉。”安赫尔看着他瘦削漂亮的下颌线。
费利佩听了笑笑,随意倚在橡木桌边,浴袍勾勒出腰身。
他耐心给安赫尔擦头发:“这几天别单独行动,可以让兰格陪你。”
安赫尔认真地解释:“其实我对他……”
“与你的感情问题无关,只是他可信而已。”费利佩轻描淡写地道。
“你不介意吗”安赫尔干脆不想解释了,“如果我喜欢一个男人,想和他做那些情侣间的事情。”
费利佩眉尖微挑:“你说什么”
“我说这样——”安赫尔很气,冲动地凑上去亲他脸颊,气鼓鼓盯着他,“你明知道昂萨说了什么。他让我怀疑你,可你从不解释!”
他未曾注意到,费利佩平时绝不会轻易被惹怒,黑眸的迷离证明他已受到酒精影响。
安赫尔越来越激动:“你们的往事我不了解,但现在,就现在!我喜欢一个男人,和他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你也无所谓对吗”
费利佩头一次面对这么胡闹的安赫尔,他嗓音发沉:“安赫尔,这是气话还是真的你跟别人做了什么”
安赫尔的理智已经全线崩塌,他扑上去吻了费利佩的唇,像只炸毛的小野兽盯着他,“跟别人做了这些,又怎么样”
费利佩压抑着愠怒,轻笑了一下:“就这样而已”
安赫尔还没来得的及作出暴怒的反应,忽然被他牢牢扣住后颈,重重吻住了唇。
相比怀里这只可爱暴躁的小野兽,费利佩才是绝对的主人,这吻细腻而温柔地探入,渐渐变得霸道,最后漫长近乎厮磨的掠夺侵占,男人松开他的时候,安赫尔已经心跳如狂,几乎喘不过气。
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绝不该招惹醉了的费利佩。
安赫尔被吻得眼尾微红,蓝眼睛蕴着雾气,攥着费利佩的衣襟,神色无辜又惊慌。
“现在能说实话了么”费利佩沉沉望着他,“究竟有没有跟人乱来”
安赫尔畏惧地摇头,脑子里全然空白,已经彻底无法思考,几乎是贴着他才能站稳。
眼前一晃,安赫尔整个人已经被打横抱起,转眼间被丢到床上。灯光转暗,费利佩在身旁躺下,没再凶他半分,只把想要窜逃的小家伙按回去:“安赫尔,说晚安,然后乖乖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