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境的战事持续了一年有余,陈永平的通敌叛国之罪在这期间定了下来,整个三房都被株连,大房二房也受了牵连。可不知是长滨侯府成功弃车保帅,还是宫里两位娘娘求情成功,亦或者边关的捷报太过碍眼,圣上并无过分迁怒长滨侯府的意思,只是长滨侯府到底在朝堂之中沉寂了下来。可仲才英冷眼瞧着,并不觉得长滨侯府这沉寂有多么低调安分,只觉他们就像阴沟里的老鼠,躲在角落里死死盯着,一旦有机会,便会冲上前肆意制造灾患。
正如仲才英所想,长滨侯并未真正龟缩在自己的府中安分守己,反而到了宫中,跪在圣上面前,一副忠心臣子的模样要为他排忧解难。
其他人不知道长滨侯是如何求得圣上原谅,只有长滨侯知道,当圣上彻查的命令一下,他便放弃了替心爱的幼子洗白名声的打算。长滨侯选择了对圣上说出“真相”,当然,是避重就轻过后的“真相”。他轻轻带过长滨侯府想要谋夺军权的部分,只反复强调浔阳侯野心强盛,又威震朝野,圣上撤下兵权时,浔阳侯便通过陷害田将军而重夺帅位,显然不将圣上的旨意放在眼里。陈永平害怕此战过后,浔阳侯威名更胜从前,功高震主,难以遏制,这才想到与北戎合作,先安内,再攘外。
长滨侯的说辞并不高明,却刺中了圣上的隐痛。长滨侯知道,圣上兴许将这件事中长滨侯府的那点心思猜透,可他透露出来的,愿意成为圣上对付浔阳侯府的一把刀的意思,还是吸引了皇上。
于是边关大捷传来后,长滨侯便跪在此处,道:“圣上,万万不可大封浔阳侯世子。”
闻天潮当日去世,圣上斥其征战不利,让闻珩戴罪立功,自然不会有人去提什么爵位传承之事。可如今真相大白,并非闻天潮征战不利,而是陈永平勾结外敌,那闻珩自然是要继承爵位,成为新任浔阳侯的,再加上征战之功,更是要大赏特赏。
长滨侯道:“若是让世子年轻居高位,来日赏无可赏,难免人心不足。更何况浔阳侯一事过后,难保世子是否心怀怨怼,生了二心,若是仍然重权在握,只怕大皇子之事会再度重演。”
圣上怒斥:“大胆!”
长滨侯立刻实打实地磕了几个头,可怜他一把年纪,磕得额头青紫,嘴里还要唱念做打道:“圣上三思!老臣膝下逆子勾连外贼,死不足惜,可北戎人于他身上有利可图,绝不会轻易杀人泄愤,能动手的只有闻珩。闻珩那时在军中尚未完全立足,便如此肆无忌惮,今日军权在手,万一动了歪念,何人可以阻挡”
这便是浔阳侯当日进退维谷之因,闻珩和闻辛则抛开了这些顾忌,长滨侯只以为这是年轻人草率,冷眼横笑,拿来攻讦。
圣上沉默许久,最后道:“那你说,当如何”
长滨侯道:“应在他们进京之前,将浔阳侯府里的人寻个由头捉拿起来。”
年轻人总是重感情,哪怕一时的优柔寡断,便足够让他们丢了性命。
殿里并未再传来声音,长滨侯走出殿堂,感觉后背已是一片阴湿。因为那桩陈年旧事,这么多年下来,长滨侯府又何尝轻松了,一把刀悬挂当头,若非如此,他又何必苦苦谋求军权,反倒让爱子丢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