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日江山丽, 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 沙暖睡鸳鸯。
曲如屏一幅春景绣到一半,绣花针扎到指尖, 一滴血染上屏风, 登时有些心悸。闻辛离开浔阳侯府后的每一日, 她都提心吊胆地过, 好不容易捱到边关大捷的消息传来, 曲如屏心中才松了口气,能静下心来绣花。今日更是春光明媚,十分适宜绣上这么一幅春景图,可她心里不知为何, 总是隐隐感到不安。
曲如屏放下针线, 打算去看看侯夫人。侯夫人的身体一直时好时坏,不过前日听闻大军要回朝之后, 精神显然好多了。
曲如屏刚到侯夫人的房间,便听下人通传, 说外边来了官兵, 要捉拿三少爷。闻琤闻琮大抵也是听闻此事,特地赶来侯夫人的房间,以防侯夫人忧心过度。
闻琮一入房门, 侯夫人便道:“琮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抓你的是什么人,又是为什么要抓你”
闻琮看了闻琤一眼, 心情有些复杂,不知侯夫人是否能够抗住,闻琤朝他点点头,闻琮道:“门外是京兆尹带着人,捉拿我是为了一桩命案。”
自从知道家中处境,长兄幼妹又同赴边关之后,闻琮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整日和闻琤待在一块,从不去外头胡作非为。他每日读书习字,磨练心性,便是偶尔与从前好友游玩,也是维持交游之意为主,并无放纵自身之意,为的便是不被人拿到把柄,拖闻珩与闻辛的后腿。
这一年多来,并没有发生太多意外,就算偶尔有些不好的事情,也被闻琮和闻琤谨慎规避,并未真正卷入什么麻烦之中。可如今,眼见大军已在回往京师的路上,这些麻烦事也不再像从前那样不露痕迹地揽上他们,几乎是撕破脸皮,强硬地贴了上来。
闻琮昨日是和故交出游了不错,好友引他去看了一只羽毛丰丽的鹦鹉,那鹦鹉被养的毛光水滑,还很会说吉祥话。闻琮本来心情一般,被这小东西逗得生了几分欢喜,突然便生了心思,想将鹦鹉买回家逗侯夫人开心,若是小东西能像恭维他一样日日讨得侯夫人欢喜,说不定侯夫人的病情便会有所好转。
闻琮问价,那主人一开始不舍得割爱,可到了后头,见闻琮给的价高,又似真心喜欢那鹦鹉,不免有些动摇。见主人动摇,闻琮正要再接再厉,却被一个衣着华丽之人截了胡。那人也不知是什么身份,趾高气扬的神气,闻琮大大小小参加过不知多少宴会,却从不曾见过有这么一名纨绔子弟,可若只是个富商之子,又怎敢在京城之中如此放肆
那陌生纨绔叫价又高,气势也汹汹,一看便是小肚鸡肠不能得罪之人,眼见鹦鹉主人露出害怕神色,闻琮果断放弃了争抢那只鹦鹉。他想的很清楚,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没必要为了一只鹦鹉,与这个来历不明的人争抢什么,否则要是惹上了麻烦,一百只鹦鹉都没法让侯夫人开心起来,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闻琮与此人仅是一面之缘而已。可今日,那人被发现死在家中,新买的鸟儿也死在笼子里,鲜血染红了鹦鹉漂亮的羽毛,看起来无端诡异。正如闻琮所想,死者并不只是什么富商之子,而是一个忠勇伯藏在外边的外室之子。这一下,事情便闹开了,而京兆尹查了查,竟迅速地查到了闻琮身上来,大张旗鼓地来了浔阳侯府,要将闻琮带走。
侯夫人一听命案,还来不及感到惊惶,闻琮便将昨日经过再详细地叙述了一遍,表明这命案和自己确实没有关系,怎么看也不至于有太多嫌疑。来的路上,闻琤早听闻琮说了事情经过,深觉京兆尹来者不善,要知道,这京兆尹若是认真查探,便会知道这事和闻琮一点关系都没有,而若是不认真查探,又怎么会这么快就找上了闻琮这一切显然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正因如此,闻琤反而不知是否该让闻琮跟京兆尹走,若是当真束手就擒,闻琮还能毫发无损地归来吗可若是不让京兆尹拿人,对方带的那么多官兵也不是吃素的,显然是想强行捉拿,亦或者给侯府定下包庇之罪。闻珩不在,侯夫人又无精力管理太多琐事,如今府中惯来是闻琤做主,此时此刻,他多么希望闻珩能够出现。
闻珩走前,曾告诉家人,有事可以寻求殷南宋的帮助,隐蔽的联系方式也曾告知。京兆尹带人围府,感到对方有备而来之时,闻琤便让人去送信了,可如今,送信的人竟又回来了。
闻琤走向自己的长随,在避人耳目处,听长随道:“少爷,京兆尹不仅带了人,还将府中各个出口都围得严严实实,不让人进出。我让下边的仆役替我出去一趟试试,他们立刻将人压住搜身,没查到东西后又将人赶了回来,不让出去。”</p>
闻琤一听,便明白对方是动真格的了,越是如此,他越不能让他们将闻琮带走。闻琤重新回到侯夫人跟前,下了决断:“娘,绝不能让他们将三弟带走。便是办案,那也要有证据可言,无凭无据就想带走侯府的人,他们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