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这个孩子成功出世了,浑身青紫,很是孱弱的模样,可他不哭不闹,眉间隐隐有着什么胎记,看起来很是不凡。
书生与妻子见到他的第一眼,便有些心情复杂。妻子记恨书生不让请产婆和其他大夫,弃她于危难之中,见死不救。书生又何尝不恨妻子红杏出墙,嫌贫爱富。两个人彼此憎恨,对这个糅合了二人骨血的孩子又如何生出喜爱,可看了他一眼,他们便生不出嫌恶来了。
书生与妻子立下约定,打点好赤脚大夫后,瞒下这个孩子的存在,书生要他的锦绣前程,也放妻子去享受她的富贵荣华。若是她不同意,他便闹个两败俱伤,倒要看看她出墙之后能落个何等下场。
书生与妻子对于这个注定要离开自己身边的孩子,没敢投注太多感情,只有书生母亲每日躲在房里,偷偷照顾着这个孩子,逗着孩子笑,却不敢发出太大声响,生怕别人听到。
要偷偷将孩子送去白云寺时,已经入了富商府中的小媳妇送了些贴身的好布到书生家,富商不知道她是因为歉疚还是为了炫耀,倒也没阻止。书生母亲知道这是送给谁的,捡了最好的料子,做成了孩子的襁褓。
孩子送到了白云寺。小媳妇跟富商离开了京都,书生不知投奔了谁,要带着老娘离开这个地方,书生母亲说是故土难离,不愿意。书生没有勉强,最终自己离开。
孩子的爹娘自将他送到白云寺后,便纷纷离开了都城,将京城的一切都抛在了脑后。书生的母亲自此每日到白云寺上香,有人见了好奇,问她求什么,拜的又是什么。书生的母亲只道,罪孽深重,不敢求,也不敢拜,只求可以见一见。
旁人听不懂,只觉得她神神叨叨。
也不只是年纪到了,还是心中有事,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风雨不辍的行为没能坚持太久,不过两年,书生的母亲便去世了。
一个人,能有多少两岁前的记忆呢
闻辛看向慧缘,慧缘看向天际,最后道:“原是如此。”
闻辛其实不知道慧缘明白了什么,但窥见的这一点前尘旧事,倒让她将一些东西看得分明。这世间,单纯的爱、单纯的恨、单纯的好与单纯的坏都不可怕,最可怕的便是好坏相交,爱恨纠缠。而父母也不总是毫无保留地爱着孩子,慧缘的父母不是,她的父母可能也不是,可比起追究,她头一次有了勇气,想要选择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