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一年未见, 还来不及感到生疏呢, 就被慧缘这句话打破了疏离感。
闻辛毫不客气地敲了敲这小鬼头的光脑袋,道:“什么看男人,我这是在佛门净地看和尚。”
慧缘吃痛, 瞪了她一眼, 嘀咕道:“这就更不合适了。”
闻辛看了眼系统,系统便乖觉地夹着尾巴跑了回来,她方才对慧缘道:“这个院子现下还有人住吗”
慧缘摇头,道:“你走之后便没人住了, 里面只怕都是灰。”
闻辛道:“那倒没关系,庭院里都是通气的,顶多桌子小椅脏一些,擦擦就是。”
慧缘无奈,只能跟在她身后进了院子, 看见她用随身的帕子和水囊里的水擦起了桌椅。慧缘对她道:“侯府千金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怎么出门还自带水囊的。
闻辛住在白云寺时,向来是自己清扫屋宇的,慧缘不可能对此感到奇怪。闻辛左看右看,只能举起那个水囊, 对慧缘道:“你是觉得我带着这个奇怪”
慧缘点头,道:“这东西好像江湖侠客或者军中士卒才带想你们这样的勋贵人家, 寻常出游很少见到有人带, 尤其是来佛寺的时候。”
慧缘年纪虽小,但因着长得好,在寺里也算是见过一番世面的人。
闻辛摸了摸自己的水囊, 道:“这东西方便,他们不带是他们的事。”
慧缘有些好奇,道:“你的父母不觉得你这样奇怪么,我听说你们这样的大户人家规矩多,一举一动都是有限制的。”
闻辛把系统按在腿上撸毛,出了会儿神,方才对慧缘道:“我看其他人家却是如此,有那种格外重规矩的守旧人家,还会把犯了规矩的女孩打死。他们一个个看起来瘦弱,心肠却硬得很。倒是我的父母……”
慧缘撑着脸问道:“你的父母如何”
他对这事实在有些好奇。
闻辛难得说出了心里话,道:“我的父母并不拘着我,亦从不斥责,我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就算做了他们不能理解的事,也只是询问我理由,似乎希望能明白我在想什么。有时候,我会觉得便是我指着天上的星辰想要贪欲,他们也会想出一个方法来。可正是因为他们太过好了些,时常让我害怕这不是真的好。毕竟水满则溢,月盈则亏,有时教子方为爱子,溺子如同杀子。可要我说他们含着什么坏心眼,我却感受不到分毫。”
天鹤大师常说慧缘有佛性,有佛性的慧缘或许只能懵懵懂懂地理解闻辛此刻的话,并不能完全通晓,自然也给不出答案,可有时,他确实能给出方向。
慧缘问道:“我当年请你问的问题,你问了吗”
慧缘当年请闻辛问的什么问题
他请闻辛回家后问上一问,家中到底为何将她丢在寺中,得了答案以后告诉他,好让他也参详参详,自己那未曾谋面的父母到底是如何想的。
闻辛叹了口气,道:“说出来怕你笑话,我一开始没问,是因为我不在意。可到了后来,我却有些不敢问了。”
怕侯夫人甩出一个轻飘飘的答案,让她心里从此有了芥蒂。
慧缘摸了摸脑袋,道:“不敢么”
其实闻辛也知道,正是因为没有问出这个不敢得到答案的问题,有了这个始终不能理解的情由,她才无法彻底地相信侯夫人和侯爷。可要她现在便去问这个问题,她又……
闻辛叹了口气,道:“是的,不敢。”
慧缘新奇道:“没想到你这样的人,也有怯弱的时候。”
闻辛道:“我也是才想明白,人的怯弱是因为他们有想要保护好的,不想失去的东西。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怯弱了。”
慧缘笑道:“很稀奇呀,你会有想要的东西。”
闻辛捂着心口,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有些疼痛,她脸色苍白了一瞬,长长地吐了口气,道:“我也觉得很稀奇,头一回觉得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慧缘笑笑不说话。
闻辛对他道:“你想知道你的父母是谁吗”
慧缘笑道:“自然是想知道的。”
闻辛又问道:“不怕吗”
慧缘道:“有些怕,但还是想知道。无论他们是怎样的人,丢了我是为我好还是为自己好,我知道后总算是了了一桩因果。从此以后心上再无挂碍,也好一心向佛。”</p>
闻辛道:“既然如此,我帮你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