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抿了下嘴唇,回道:“是。”
昭南王笑道:“你可知道,又琰在娶你回来之前,来同我说起的时候有多开心。那事之后,我甚少见他这幅模样了。”
江茗轻声回道:“他傻,总是将事情扛在一人肩上。”
“如今有你与他分担,便也是他的幸事。”昭南王缓声说道。
单单是殷楚的幸事吗?也是自己的。
江茗想着,没有谁得到的多些少些,只有互相依靠。若真的需要计较起来,反而是不幸。
而在这茫茫天下,能找到一个如此的人,要有多难?
“乔靳如何了?”昭南王思忖片刻,突然开口问道。
“乔靳?”江茗被这问话问的愣了一下:“父亲如何知道乔靳?”
昭南王慢慢坐直了身子,他眉宇低垂,少了些年轻时候的快意纵横,多了些陈年的慈悲,是久经世事的沧桑凝聚在眉梢,压低了那股子气势。
“我认识你养父陈钊。”昭南王低声说道:“他原本是我的暗卫,当年北胡大乱华京,他奉我命令带人蛰伏,想要在北胡必经之路上截阻。谁知中途我出了差池,他们也被打成了土匪,将些北胡做的事儿盖在了他们头上。几番周转,他们便散了。你养父带着你去了临安府,多次写信同我说起你的事情,我便早早就知道你了。后来他没了,便交托乔靳与我告知你的境况,若是你有万一,求我护你。”
江茗听了这话,也不知道该不该说老头子糊涂,昭南王这般境况,如何护得了自己?
但转念一想,老头子临死之前还记的安置自己,他也是在华京城无人可说,这才同昭南王说起罢了。
“你养父很好。”昭南王开口说道:“他并未将你当做钱袋子,送到这昭南王府来。”
江茗点了点头:“他内心定然很挣扎,这才如此做了。”
一面是效忠的昭南王,一面是疼爱的养女,左右为难,最后只是与昭南王提了一句。并未与自己说起,更是未同自己提过半分要求。
他明明知道,若是他开口提,自己定然会答应下来。
可他只是让自己来华京城走一趟,其他的什么都没说。
“乔靳他是北胡人,如今回到北胡去了。”对于乔靳的去处,江茗也只是轻描淡写提了一句。
老头子和昭南王府的关系,乔靳同莫赫离说与不说,都不会有半分影响,因为自己如今便是昭南王府的人。只能说机缘巧合,命里注定罢。
昭南王听了这话,叹了口气:“那他应是当年那批北胡人的后裔。既然走了,咱们便不说他,只说如今境况,茗儿是怎么想的?”
江茗挺直了肩膀,缓声说道:“父亲是又琰在华京城中的牵挂,但也是我们的筹码。父亲能清醒便是最好,只是还需要些时日医治调养,将情况稳定下来。这段时日,还需要父亲继续装病。”
昭南王轻点了下头,说道:“自然。”
“皇上打算迁都温天城。”江茗又说道:“只是我觉得这消息来的蹊跷,还要静观。”
“他是想捕一条大鱼入网,切莫替人做了那网中鱼。”昭南王虽昏迷多年,但如今不知清醒了多久,思路仍是谨慎。
“但如今又琰在雍阳城粮草不多,我打算义卖畴粮。”江茗声调一沉再沉,这也是她昨晚仔细想了之后的结果—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将那缝隙找出来。
“为何要义卖?”昭南王问道。
“引蛇出洞。”江茗笃定说道:“用自己的身份,引他们出来。也让华京城的人知道,如今朝中境况,如今雍阳关境况。殷楚不做第二个江衡,昭南王府也不做第二个江家。”
“为何要于虚名之上如此执着?”
江茗微微笑道:“不是执着于虚名,而是人活一世,只想在自己所能感知到的地方,活的明白些。想活的明白,便要伸手去捅破这层窗纸。”
活的明白些,活的坦诚些,活的昂首挺胸,活的无拘无束,活的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