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觉下去,江茗睡了寥寥两个时辰便醒了。
飞浮看在眼里也心疼她。她不是就今日睡得少, 而是自打出雍阳关便没睡过好觉, 长途跋涉急着往华京城赶, 什么都顾不上了, 肉眼可见的削瘦下去。
之前飞浮还劝过两句,江茗只回:“人活着, 便是要争一口气。气儿都没了, 活着又有什么用呢?”
江茗向来知进退, 能屈能伸,但认准的事情总不会轻易放弃。飞浮看了这么多年, 心里也清楚的很,
便再也不提,只是又嘱托怜莺多照顾些,厨房多做些温补的东西来。
江茗用过早饭,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又叫了下人问过,这才整理一番去了昭南王所在的院子。
孙喻正搀扶着昭南王从房间里出来, 见了江茗,微微点了头。
江茗走上前去, 将摇椅放好, 毛毡拿起来。孙喻将昭南王轻轻扶到摇椅上坐稳,这才说道:“世子妃,我先下去了。”
“辛苦孙叔。”江茗点了下头,将毛毡妥善披在昭南王膝头, 自己这才又找了把矮椅过来,说道:“父亲,我坐下了。”
江茗坐在一旁,从袖兜中拿出殷楚要她代为转达的那封信,当着昭南王的面打开取出里面的信笺:“父亲,又琰有封信给您。耽搁了些日子,我念给您听。”
昭南王的目光缓缓的朝江茗转来,他略一点头,行动虽迟缓,但却有了意念。
江茗按着心里的惊喜,清了清嗓子,开口读道:“吾父敬启。
如今又琰身在雍阳关,思忖京中之事,总是担忧。
父亲一生波折,因儿子任性,暮年仍不得太平。父亲如今置身四面环敌之处,又琰无力将父亲带出,也不知后事如何,是又琰不孝。今后之事,若此关守得,又琰又是不忠。
又琰担此不忠不孝之名,便更当一往无前。如今茶茶在父亲身旁,权当又琰便在身旁。
若是又琰无法回京,此信怕当诀别,还请父亲原宥。
又琰叩拜。”
念完这信,江茗缓缓的吐了一口气。殷楚此信隐隐有诀别之意,他也担心雍阳关守不住,却仍要守在那里。
只是,殷楚并未和她好好诀别,怎能让他这般简单的就死了了事?自己花出去的银子,岂不是都打了水漂?
江茗心里泛起苦水,将信收起,再收回到自己的袖兜当中。此信提到不忠,断然不能随意搁置。
她低头的时候,便听到昭南王沉重的叹了口气,嘴里喃喃道:“又琰啊又琰,真是个傻孩子。”
江茗猛地抬头,惊疑道:“父亲?”
昭南王缓缓的看向她,点了下头:“茗儿,这一路辛苦你了。”
江茗眨了眨眼,试探问道:“父亲是一直都醒着?”
昭南王微微笑道:“是,这些日子清醒的时候多些。这次的大夫倒是有些本事。”
江茗:“只是我未曾听他们提起,父亲病情有好转。”
“府里便只有孙喻一人知道,人多口杂,便是再信任的人,知道的多了也不好。”昭南王声音仍有些滞涩,想来是许久不开口造成的。“如今又琰在外,我正是因为糊涂,才能一直在这昭南王府坐着。若我清醒了,怕是就要被请进宫住些日子了。”
江茗懂得,靖文帝此刻对殷楚放心,不过是因为昭南王便在华京城。而靖文帝能放任昭南王这人质住在外面,自然是因为昭南王中毒多年,早已让他失去了戒心。
若是此刻昭南王醒了,靖文帝提防的便不仅仅是昭南王一人,还有远在雍阳关抗敌的殷楚。
昭南王看着江茗,过了片刻又说道:“上次我同茗儿聊天,是什么时候?”
“是云。”江茗脱口而出。
“对。”昭南王缓缓点了点头:“是云。好似过了许久了。按照又琰信中说的,如今茗儿是将他看作真的了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