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君然一怔,随即笑了笑,欣然应下:“好。”
这个海岛并非无名岛,它有着一个美丽的名字——晴空岛,岛上却一片乌烟瘴气。有时候受外人欺辱并不算什么,自己人欺负起自己人来,那才叫一个狠。为了往上爬,让自己过得好一点,苟且偷生都不是个事,踩着兄弟姐妹朝上走才叫别开生面。
莫君然只处理了一众罪魁祸首,许靖炎动用各种手段让人供认罪状的场面才真正叫人不忍卒睹。
四处攀咬的人简直不要太多,其中大半说的竟都是实话,晴空岛风气之恶劣,可见一斑。
许靖炎才不管是否是自己人,这些人他一个都没放过,但凡经查证属实,都一并加入劳动改造大军。
好在大部分被抓来的人都很老实,或许更确切点说,应该是麻木,见还有能重获自由这一天,他们对莫君然和许靖炎自是感激不尽,倒也不用担心人手不够用。
许靖炎心细,怕这些人有朝一日翻身农奴把歌唱,走向另一个极端,殊不知,过犹不及。因此,在极短时间内,他便大略制定出一套规章制度,放他们自由,不代表没有一点束缚,该有的规矩一定要有,否则岂不乱套?
岛上百姓来源相当复杂,一部分是通过相对比较正常的手续被卖到这,对家人早就死心,另外那些则或被拐卖,或被海盗掳掠至此。
后者中不少人都想回家,许靖炎同意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君然缺人手没错,但不需要心不甘情不愿之人,不过时间推后,他们现在没空送人上岸。
莫君然静静望着这一切,从晴空岛刚开始的一团乱,到许靖炎将一应事宜打理得井井有条,无一丝错漏。越看,他眼底笑意愈盛。这些他也能做到,但要像许靖炎做得这么周全细致,他怕是办不到。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说的大抵如此。
正要离开时,莫君然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跟同伴耳语,却清晰被他捕捉到。
莫君然停步,循声望去,入目是一个瘦骨嶙峋,身形伛偻,两鬓染霜的“老者”,仔细辨认,发觉并不是,且越看越面善。
须臾,莫君然脑海中闪过一张熟悉面容,那是原洛府采买张管事,时常光顾他的生意,后来还因办差得当升了职。
莫君然原以为他也在洛府蒙难名单中,没想到竟逃过一劫,只是这际遇……若非恰巧被他撞上,还因急着为许靖炎疗伤没有当场发作,恐怕还不如当初跟着洛府一道消亡来得痛快。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一算,张管事运气也着实够好,就是可惜,原本有些富态和和气气一个人,现在变成这副鬼模样,可见,做下这些事之人有多可恶。
两人交情并不是很深,但看在相识一场的份上,莫君然也不会不管。他翻开花名册,找到张管事现任职位,发现对方哪怕落到此等境地,也未泯然于众,被许靖炎慧眼识珠挑出当管事,就连干的活也跟之前差不多,负责厨房食材安排。
莫君然不由失笑,这还真是有缘。
在一众获救百姓目送下,两人翩然离去。
等到离开众人视线,许靖炎才将先前疑惑问出口:“君然,那些人中有不妥?”
“没有。”莫君然摇头予以否定,“刚才碰到一个熟人,原想给点优待,见你安排得很好,我就没多此一举。”
被心上人夸赞,还是这种情况下,许靖炎心里泛起丝丝甜蜜,最后到底还是好奇占上风,问道:“谁?”
“原洛府张管事,常去我那摊子上买海鲜,你应当见过,就在码头上,登船去海州那天和我交谈那个。”
许靖炎仔细回忆,随即恍然:“我远远瞧了一眼,那人胖乎乎的,这里可没有这般体型之人……”话到这,他没再说下去。想也知道,张管事定然不在劳动改造之列,不然莫君然不会这么说。而苦力中没有任何富态之人,可想而知,张管事这些日子遭的罪怕是不小。
这个话题有点沉重,这之后一段路,两人谁也没说话,兀自沉浸在各自思绪中。
说实话,即便得知天星和地星人同出一脉,莫君然也没太多感觉,但当真正亲眼目睹百姓生活之艰辛,心底触动不可谓不大。
许靖炎就更甚,这倒不是他心软,恰恰相反,相较莫君然,他心更狠。当然,并非他天生心肠就硬,这种差别源于别离数千年两星文明发展不同所致。
与之相对的是,许靖炎也更爱这片土地,只要有一丝可能,他就不会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