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邢觉非不知道什么时候回了,“不好笑。”
祁陆阳见状丢下句“小俞妹妹有空来山庄玩我做鱼给你吃啊”就出了门去,登时,办公室里只剩邢觉非和俞襄两个人。
某人慢慢踱到兴奋之情仍然僵在脸上的女孩面前,俯身双手撑住扶手,把俞襄禁锢在自己与座椅之间,似笑非笑:
“你很开心”
“开……不开心!”
“哦为什么”
邢觉非藏在眼镜后面的那双眼半眯着,瞳孔像化不开的墨汁一般浓黑,俞襄脖子一缩,叫唤起来:“因为……哎我肚子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怎么了很不舒服”男人脸色一变就要打电话叫医生,俞襄又说:“嗯。好像是……宝宝在踢我!”
邢觉非愈发逼近的脸上,笑容可怖:“小东西现在就豌豆那么大,拿什么踢你”
“意、意念”
“……”
邢觉非绝望地想:如果这个孩子也恰好遗传到俞襄死皮赖脸又热衷作死的个性……自己往后的人生,肯定会“精彩”至极。
又一天,邢觉非在办公室里同一位前来拜访的航运公司周姓老总,边喝茶边客套。
周总已经六十来岁了,正是最热衷于给晚辈撮合的年纪,聊着聊着,他的话题就绕到了邢觉非的个人问题上:
“邢总也到了适婚年纪,有没有心仪的对象我太太娘家外甥女今年刚回国,有空我把那孩子带出来、大家一起吃个饭就当交个朋友嘛。”
显然,这位平时不怎么上网的周总,并不知道邢觉非已经领证结婚的消息。
他话说完,休息室的门就被人悄咪咪拉开了一条缝。
邢觉非用余光瞥到那个方向,想了想,答道:“承蒙您关心。不过,我暂时不需要考虑这方面的问题。”
房里的俞襄冷笑:直说自己已婚不就好了这避重就轻的……难不成是想隐婚!
得到答复的周总一脸了然:“邢总还年轻,想多玩几年也正常。我们理解,理解。”
“您说笑,我现在可是玩不动了。”邢觉非拿着杯茶要喝不喝,嘴角微杨,指腹在杯壁轻轻摩挲着,“毕竟人到中年,身不由己。”
靠!
俞襄差点把手里的游戏机捏爆:这个邢觉非,和着是年老色衰浪不起来了、拿她当接盘侠呢
她气得一翻身,不小心就把床边的电视遥控器给踹到了地上。
听到动静,周总往休息室的方向瞟了一眼,好奇:“里面是——”
“小狗。”邢觉非把笑意藏在眼镜片后面,“胆子小脾气大,不太听话那种。”
谁特么是狗!
俞襄当场就要起身出去理论,结果动作间又把手机给踹到了床下。她慌慌张张想去捡,随之带起一阵响动。
周总乐呵呵地说:“这狗确实皮得很。不过,把宠物放办公室里养,可不太像邢总你的风格啊。”
“见笑。”
邢觉非此时只想赶紧送客,然后专心逗狗去。便说:“谁让我太太喜欢没办法,只能依她。”
一句话,既回了周总的好意不说,也顺便把炸毛的俞襄给安抚了。
等人走了,邢觉非正准备推开休息室的门进去,却见那门自己开了。俞襄伸出脑袋,笑嘻嘻地看向他,然后……
“汪!”
复查情况很好的俞襄,在家又休息了半个月,坚持要回海洋世界坐办公室去。邢觉非权衡再三,想到自己这一个多月只怕需要经常出差、陪不了她,便由她去了。
等邢觉非忙完这阵,时间滑到了五月。
趁俞襄肚子还小,也趁春光大好、炎夏未到,他开车带着人去了趟春迟山庄,聚会散心。
祁陆阳家的龙凤胎,前段时间才刚过了半岁生日;两个奶胖奶胖、又长得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小娃娃并排躺在双体婴儿车里,光是看着就很好玩儿。
见邢觉非弯腰逗着孩子,笑得温柔。
俞襄想起这人上次的乌龙事件,没忍住打趣道:“邢伯伯,你这次怎么不送人家小鸭子玩具了见面礼总要的吧。”
某邢伯伯:……
这事儿祁陆阳也是知道的,他顺势抱起自家闺女香了一口,笑:“老邢啊老邢,你这求子心切我理解,到处惦记别人家的孩子算怎么回事啧啧啧,我可得把我家宝贝儿子宝贝闺女看好了,万一被坏人偷走了呢”
邢觉非上下打量了祁陆阳一眼,面无表情:“要说坏人,没人比你更像。”
今天气温不高不低,有20来度,祁陆阳却只穿了件短袖;一大片繁复华丽的彩色纹身从他袖口里蔓延开来,几乎覆盖了男人的整个左臂。
再加上祁陆阳眼角眉梢带出来的桀骜气质,偏硬朗的长相,以及高大身材……
嗯,确实不像什么好人。
见俞襄盯着自己的纹身看,祁陆阳轻轻地把孩子放回婴儿车,走过来抬起手,好让人看个仔细:“漂亮吧这是‘不动明王’,我背上还有呢,纹了几十个小时才出来的效果。”
“那不得……疼死啊”俞襄光想想就怕。
“还好,忍得了。”似是想起什么,祁陆阳脸上短暂地显出种俞襄没见过的复杂神色——有点冷,有点暗,但没过几秒,他就恢复了平日笑容满面的样子。
“谁让我老婆喜欢没办法,只能依她。”
听到这句似曾相识的话,俞襄朝邢觉非吐了吐舌头。
等祁陆阳忙着挥洒厨艺去了,她没忍住问邢觉非:“认识祁大哥这么久,我都还没见过这两孩子的妈呢……我记得黄今朝说,她姓陆难道,这个陆姐姐和祁大哥已经离——”
“他们没离。”邢觉非压低声音,“应该是工作太忙,所以不常回家。”
想想今天又没见到那个神秘的陆小姐,俞襄感叹:“哺乳期也出差,好拼啊。”
没接话,邢觉非随便找了个话题就把这事儿带过去了。
谁知,饭桌上也有人半开玩笑地提了起来:“祁陆阳,你老婆怎么又不在家里这俩孩子总得吃奶吧”
“给你闲的,都操心上我家孩子的吃食了。”祁陆阳打着哈哈,“饿不着他们的。我老婆昨天才走,去帝都办点事,明天就回了。”
“既然老婆不在,咱们是不是得趁机会喝点儿”
祁陆阳摆手:“我这责任大,就不作陪了。你们随意。”
有几个人开始起哄。
“又不用你来喂奶,还得跟着戒酒啊”
“抿一口,不耽误事儿。”
“哪有主家不喝酒,让我们客人自己来的你先起一杯,我们跟上!”
无法,祁陆阳只得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神情自然地跟众人解释:“我报备下。”捂着话筒小声说了几句,他转身就给自己满上了,笑:
“今天就破个例,不醉不归。”
俞襄自己不喝,却仍是闲不住,笑嘻嘻地闹他:“我先敬祁大哥一杯不过,只能用椰汁代酒了。”
她话应刚落,门外传来一声娇笑:
“这酒,要敬也该敬我吧”
俞襄应声回头,一个穿着件宽大连帽卫衣、露着双匀称白腿的玲珑美女走进了屋子。
她目测也就26、7岁的样子,个子不高,但胜在头小脸小、肩平腿长,身材仍属于拔尖的。
扬起弧度完美的弯眉,她透着水色的杏仁眼看似无意地往祁陆阳那个方位一扫,又轻轻巧巧收回,继续道:
“毕竟没我松口,你祁大哥这酒可是喝不成的。”
瞬间反应过来,俞襄给陆晚倒了杯椰汁递过去,大大方方地说道:“陆晚姐,我叫俞襄,老邢的家属。幸会。”
“啊,小俞妹妹我听你祁大哥提起过。”
其他人这会儿才从震惊中回神,然后纷纷端着酒杯打趣:“山庄真正的大当家回了,这酒不敬你,敬谁”
闹闹腾腾地一阵过后,等陆晚在祁陆阳边上落了座,有人问:“陆大美女,你就不能好好在家待几个月、陪陪咱们祁庄主你看看他那眼睛,都快放绿光了。”
听到这句,观察半天、深以为然的俞襄没忍住低低笑了几声,邢觉非在桌子下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给人留点面子。
祁陆阳自己出来解围:“她忙正事,我理解。”
一群人笑骂他没出息。
陆晚却冷不防来了句:“我不打算走了,以后都在山庄。”
募地,祁陆阳筷子一顿,偏过头死盯着陆晚。那眼神里有压抑着的狂喜,以及一种万分不确定之下产生的求证。
“怎么”陆晚单手捧脸,迎上对方的眼神,“小叔叔这是不认识我了”
“还真是。”祁陆阳实话实说。
“我真不走了。这次去帝都就是把工作室的事做个最后交接。”陆晚给自己满上一杯椰汁,起身敬了敬客人们,话语和动作里都透着股爽利劲儿:
“打从今天开始,我陆晚就留在山庄安心带娃、相夫教子了。”
“大家没事儿多过来玩玩,我们夫妻俩保证招待好。”
神色里掩不住喜气满溢的祁陆阳,饭后强行把一众人等留了下来,非要再吃一顿晚饭再散伙。
邢觉非心里替朋友高兴,但还是征询俞襄的意见:“你这边受得了么要是觉得累,我们先回家休息也行。”
“……体力不支的是你吧邢、伯、伯。”
俞襄在桌上和陆晚拿着椰汁当酒喝,敬来敬去几个来回过后是相见恨晚,这会儿巴不得在山庄住上几宿再说,“我今天就歇这儿了,要回你自己回去。”
生怕自家这条不安分的小鱼被祁陆阳家那匹野马带得更偏的邢觉非,正想说“你今天不回去也得回去”,就见祁陆阳夫妻俩一人抱着个孩子,嬉笑着走了过来。
触了逆鳞的俞襄赶忙换话题,问他们:“你们家宝宝名字取了么叫什么啊”
陆晚看了眼自家孩子,表情自然平静,说出的话却像核弹:
“祁德龙,祁东强。”
起得隆冬……强
“哈哈哈哈哈哈——”俞襄笑得快晕了过去,指着陆晚话都说不出来了。邢觉非用手拍背,不停地给她顺气:“别太激动,你这才好了几天”
他这会儿是下决定要把人给领回家去了。
这两女人凑一起,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
接近崩溃的祁陆阳,扶额解释:“别听她的。孩子名字还没取呢,打算一个姓陆,一个姓祁,公平。”
速度接过话头的陆晚,依旧是一脸平静:“嗯。那就一个叫祁天大圣,一个叫陆在何方吧。”
这回,就连邢觉非也没忍住撇过脸,暗自笑了笑。
但很快他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受到陆晚启发的俞襄一拍额头,兴奋地说道:“我知道我们家孩子叫什么名儿了!就叫……”
“邢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 老邢……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