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系平野佑太,来自日本,在这边,嗯,参加婚礼,我姐姐的婚礼。”平野佑太中文说得磕巴,但还能听懂。
俞襄笑着伸出手,用日语回他:“平野桑你好,我叫俞襄。来这边度假。”
两人这就算认识了。
二战时,日军曾在塞班岛建立司令部,后被美军全歼攻占,留下遗迹。有了这层历史原因,日本游客便渐渐成了岛上主流。
平野佑太来自东京都,像多数日本人一样,初识时他礼数多,比较拘谨。
俞襄性子开朗,还了车回酒店的路上随便聊了几句,发现这黑小伙儿居然是东大高材生,学的是地球与海洋科学,便登时起了结交的兴趣。
——毕竟,能同时练习日语并且交流专业知识的同游,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碰到的。
互相加了联系方式,第二天晚饭前,平野佑太就邀请俞襄参加他姐姐的婚前party。
平野家在塞班租下了一间豪华泳池别墅,两面环海,头顶星空,风景好炸天,在这种地方开泳池趴确实再完美不过。
俞襄依旧是一条及踝吊带长裙,这回却只喝饮料不跳舞,只一门心思拉着老老少少们说话聊天,甚至还陪平野佑太70岁的奶奶聊了会儿演歌和能剧。
不过半小时,老人家就开始亲切地唤她为“襄酱”,卡哇伊卡哇伊地夸个不停,还热情地邀请她去老家冲绳做客。
“襄酱,你有空一定要来冲绳看看!那边的海水可不比美国人的差。奶奶会给你做荞麦面吃哦。”
旁观全程的平野佑太不得不承认,这位可爱的中国女孩社交能力令人叹为观止。
泳池旁的草坪上搭了个小小的舞台,随着平野佑太的姐夫带着几个朋友上去跳了段《ppap》,气氛热了不少。
“你会唱日语歌吗?”
平野佑太抱着个吉他找到俞襄,“要是会弹吉他的话就更好了。我……很想和襄酱一起唱一首。”
俞襄耸肩,伸出自己的手摆了摆:“吉他学过。但是我手小,弹不来。”
乔亚飞吉他弹得好,他教孟静的时候,俞襄也曾在旁边偷师。
几年过去,还是只学了点皮毛。
平野佑太了然点头,再回来居然拿着个尤克里里:“这个很小,你试试。”
俞襄再不好拒绝了。
她会唱的日语歌不多,和平野佑太简单商量了下,便选了宫崎骏动画片《猫的报恩》的片尾曲,《幻化成风》。
平野佑太抱着吉他弹出前奏,停顿,给了俞襄一个眼神。她点头,清清嗓子,用手拨着尤克里里:
“合上一直忘记闭上的双眼,再一次伸出双手,找回那隐藏蓝天的恋之歌……唯独的一颗心,请不要让它悲伤度过……就连你的叹息我也要将它变成春风……”
俞襄唱歌没有太多技巧,胜在声线干净音准好,断句和尾音还带着点少年气的爽朗干脆,听起来悦耳又自然。
一曲唱完,就连平野家那些持重的长辈们都纷纷鼓起掌来。平野奶奶笑得合不拢嘴,扬起手“襄酱”“襄酱”地喊。
“真是个美好的夜晚。”平野佑太黑白分明的菱形眼睛闪着光。
俞襄笑笑,觉得自己差不多得回去了。
她刚想告辞,就见平野太太将平野佑太招了过去。
平野佑太的父亲从政,夫妻两看着都很体面。尤其是平野太太,弯眉长眼白皮肤,说话轻柔带着笑,是标准大和抚子型传统阔太做派。
不过,平野先生似乎有些过分严肃了,眉毛浓重眼神锐利,在这种日子居然也是全程严肃脸;平野佑太走过去同他说话,两人之间气氛紧张,看起来关系不太好。
喝了不少酒的平野姐姐,手舞足蹈地跟俞襄吐槽:“佑太国中之前都跟着奶奶住在冲绳,是个环保主义者呢。他喜欢冲浪,但从不涂防晒,因为觉得防晒霜会污染海水,所以晒很黑。”
俞襄恍然:“我知道,木村拓哉也是这样。”
平野姐姐点头,继续:“我父亲是农林水产省的官员。佑太非常反感捕鲸和猎杀海豚,总觉得父亲明明有能力,却对此放任自流不加干涉。两个人闹得是不可开交。呐呐,佑太一气之下搬出去住,连大学学费都是自己挣的,很有骨气啊,不是吗?”
“我弟弟很棒的。”
说完,平野姐姐拍了拍俞襄的手:“襄酱,明天务必要来参加我的婚礼哦!我们全家都很喜欢你。”
俞襄嘴上应着,扫了眼互不服气的平野家父子两,心里却想起另一个人。
这都快除夕了,也不知道邢觉非的年过得怎么样……
他和邢江来,会不会在吃年饭时也像之前那样斗法互呛,两不相让?
揣着莫名其妙的担心,俞襄给邢觉非发了条语音过去。
邢觉非收到俞襄的微信语音问候时,正在首尔出差。
这是年前最后一趟行程,结束谈判签好合同,他就可以安安心心回南江……一个人过年去了。
——邢江来和秦月白上周就已经飞往南法,这会儿应该在戈尔德酒庄里与方辰夫妇喝着好酒,共享天伦。
听筒里,俞襄的声音脆而甜,就是背景音有些嘈杂:“老板,谢谢您抽的奖。我在这里玩的很开心,会给您带礼物回来的。在这儿拜个早年,祝您来年万事顺遂,心想事成,年年有余哦。”
最后四个字,让邢觉非因为连轴出差带来的烦闷心情,明媚了点。
可当他顺手刷朋友圈,看到俞襄发的九宫格旅游照,以及唱歌视频时……
邢觉非的眼睛眯了眯。
这小姑娘,真是去一趟海边就认识个新鲜人啊,居然还玩起了合唱。
而旁边那个年轻男孩的眼神,邢觉非再熟悉不过。
又听了遍俞襄的《幻化成风》,邢觉非叹气:
她尤克里里弹得欠火候,可歌唱得确实不错。只不过,这些都不是送给自己的……
他没忍住发微信问:“谢谢祝福。看到照片了,有新朋友一起?”
难得收到邢觉非超过五个字回复的俞襄,乐呵呵地打了一长串过来:“嗯,他叫平野佑太,也是学海洋科学的。但是水平比我高多了。老板,我决定从他那儿套点高精尖科技回来,造福咱们海洋世界。”
见缝插针表忠心,俞襄坐等某人表扬。
结果,邢觉非就发来冷冰冰的一个字:
“哦。”
俞襄的心情瞬间降到谷底,匆匆同平野一家道了别,她顶着满天星斗回去,气得看都没心情看一眼。
等回了酒店,怄得要死的她,躺床上对着天花板疯狂蹬腿:“邢、觉、非!再给你发消息我就是狗!”
话音刚落,手机震了震。
俞襄拿起一看,原来是心情缓了缓的某人补了句过来:“工作先放放,游玩为主。另,出门在外注意安全,不要晚归。”
俞襄嘴一撇:“哼!”
然后就嘻嘻地对着屏幕傻笑起来。
果然喜欢一个人,就连他的叹息都想化为春风。
在床上滚了三四个来回,她犹豫几秒,非常不要脸地发了张表情包回去——一只咧嘴笑的柴犬。
上面还p着两字:“好鸭!”
邢觉非在那头轻叹:算了,谁还真去和狗狗置气?
一心归家、心飞得老远的谭磊,此时也在回酒店的车上玩手机。看到俞襄的朋友圈,他回头笑道:“邢总,俞小姐玩得很开心啊。不枉您亲自定行程了。”
“还是多亏你落实。”
“应该的。您嘱咐的事情,我就是求爷爷告奶奶也得全办成啊。”谭磊想起自己提前两天把机酒票务全订完的壮举,都佩服自己。
——难怪今年年终邢觉非多发了他百分之二十。
邢觉非却忽地开口:“首尔飞塞班有直航吧?”
谭磊心里一紧。就听他继续说:
“不好意思,你可能要再求爷爷告奶奶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