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襄那句介意还没出口,邢觉非已经利落地解开了浴袍带子,腰窄腿长的精壮身体登时暴于人前。
显然,他多问这句不过是修养使然。
“……你怎么在这儿?”俞襄对邢觉非的了解还很片面,起码,她没见识过他这种忽如其来的侵略者性,一时惊疑不定。
“这间别墅我们一起住。毕竟是‘男女朋友’,做戏得做全套。被隔壁的大川夫妇看出端倪可就不妙了。”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而邢觉非说话间已经踏入池中,随着动作惊起阵阵涟漪。
俞襄哑然。
别墅里有好几间空房,楼上楼下互不打扰,住一起她勉强可以接受。可共浴泡汤……
未免太成人了。
她正想起身上岸,站起到一半又突然坐回了池子里。动作仓皇,惊起一滩水花。
就这么出去,疤会被他看见的。
早就料到这一层的邢觉非好整以暇地望着俞襄,故作惊讶:“日本的温泉都是男女混浴的。你不知道?”
言下之意,她俞襄就是个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的土包子。
“你也知道那是日本的温泉啊?”她反驳。
邢觉非舒服地晃了晃脖子,闭眼:“嗯,这几间别墅和这眼温泉,正好是日式风格。”
“你——”
俞襄气闷,转身趴在池边,不看他。
把人给惹恼了的邢觉非,心里莫名很高兴。他耐着性子哄道:“喂,要不要吃点或者喝点什么?”
等了几秒,俞襄眼珠一转:“梅子酒有么?就上次来山庄喝的那种,自酿的。别的我可不要。”
她记得清楚,祁陆阳说那酒没剩下多少了,再来不一定有。
就是故意刁难。
邢觉非没被难倒——他上回见俞襄稍稍抿了一口就满脸陶醉,便让祁陆阳把余下的酒全给封了起来,不再拿出来待客。
万一哪天她起了兴致,却没得喝怎么行?
不过十分钟,客房服务就送来了一壶梅子酒,还贴心地准备了两个杯子,用木盆装着飘到两人跟前。
同时伸出手的他们,指尖相触,留给对方星星点点的燎原之火,这热度一路燃烧到了心里。
俞襄先松开,等邢觉非给她斟满,才慢慢饮下。
甜香微辣的液体滚入喉头,她突然意识到,在这种情况下要酒喝可不是什么好主意。
警觉地放下杯子,俞襄缓了缓,说:“好热,要是有冰淇淋吃就好了。”
就不信他能在这鬼天气搞到冰淇淋。
邢觉非微微颔首:“嗯,这想法不错。”
“……?”
没一会儿,神通广大的邢觉非就遣人送来了冰淇淋球,巧克力和芒果口味各一颗——和他在皇帝岛上给俞襄买的,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上次的冰淇淋被气急的某人扔进了垃圾桶;而这次的,终于送到了姑娘手上。
俞襄从来没有试过泡温泉吃冰。
身体燥热,舌尖冰凉,再压一口清甜温热的梅子酒下去……天大的怨气都能消弭殆尽。
邢觉非拿起杯子同她碰了碰,一饮而尽:“我干杯,你随意。”
喝完,他又给自己满上,再次尽数入喉。
俞襄很孬地只抿了抿,作罢——酒后容易出“事”,她再明白不过。
别墅自带的温泉池不过五六平方大小,两人各占一角,似乎腿一伸就能触碰到。
只要一边稍有动作,池中便会惊起阵阵涟漪,裹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燥热拍在对方身上,撩起又落下。
俞襄开始有些不自在了。
得耗到什么时候才算完?
这时,天上飘起了雪。
起先是雪子,细细密密地急落而下;少顷,雪子变成大片雪花,在空中翻来覆去地打着旋儿,并不着急坠地。
天地之间,静谧而澎湃。
雪花落在俞襄发丝上,再化成水滴到肩膀,带来丝丝沁凉。
微醺的女孩趴在石头上,背上裸露的肌肤呈现出淡淡粉色。她昂着头看向天空,从下巴锁骨到前胸,起伏绵延的线条精准完美。
邢觉非用眼神勾画着她天鹅般优美的脖颈,胸腔中的燥热冲上头顶,又被雪给压了下去。
似乎只差一点就要到极限。
深呼吸,又深呼吸。
他告诉自己,还不可以。
第一次和俞襄交手时,两人心态与现在天差地别,邢觉非钓起鱼来还算游刃有余,她也乖乖上钩。
可后来,他动了真心,乱了阵脚,也失了分寸。全程被动地给出反应,毫无章法可言。
这样下去可不行。
俞襄这条爱扑腾的小鱼儿,滑手,机灵,又警敏。想钓到她……不容易。
温泉池里的气氛,还在不断地往某种极限上面蹿,仿佛谁多呼出口气都能打破这微妙的平衡。
邢觉非忽然问了句:“你怎么会想到去学花样游泳?”
啊?
好好的,怎么提这个……
俞襄微怔,摸不清他的路数,一五一十地答:“四岁的时候吧,我爸本来是想送我去学游泳的。教练嫌我身材条件不好,腰太短、肩也不宽,不收。”
“刚好隔壁的花游队招不到人,他一气之下把我扔了过去。说,反正都是在水里扑腾,区别不大。”
背靠岩壁的邢觉非低声笑了笑:你岂止是在水里扑腾?明明是到哪儿都能扑腾。
睡觉的时候不乖就算了,做的时候……也爱乱来。
倒多出不少抓不到规律可言的意趣。
“听说练花游得有舞蹈功底?”他喉结上下滚动了几轮,哑着嗓子继续问。
所以她的气质比一般人好。
俞襄点头。喝了酒,她话变多了起来:“嗯,我妈和我爸有分歧。她觉得女孩子学跳舞比游泳好,又把我送去了芭蕾舞班。结果,进花游队时刚好用上了。”
“不过,您知道我为什么没干脆学只芭蕾吗?”
邢觉非根本不好奇,但还是示意她讲下去。
他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两人能多相处。又怕再这么下去,自己就控制不住,做出格的事情把人吓跑。
一收一放,鱼被耗得不容易,钓鱼的也忍得艰难。
俞襄傻笑:“因为我爸妈个子都很高。老师说,我以后肯定得长到一米七,到那时候可没有男舞伴能把我举起来了。哈哈——”
某人配合地笑出声。
俞襄也笑,笑完赧然地埋头吃冰淇淋,一口接一口。
邢觉非伸手拿过她的冰淇淋:“尝尝就可以了,少吃点冰,会感冒。”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