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应是,对阮晴道:“姑娘累了半天,先歪着吧,一等我打听到了消息,立刻就来回姑娘。
”
阮晴应声“好”。
立冬服侍着她躺下,这才出门。
茯苓正好端着铜盆往外倒水,恰和立冬打了个照面,见她要出门,便含笑问:“立冬姑娘,这么急匆匆的,是要去哪儿啊?”
立冬站住脚,陪笑道:“去找我们家大爷。”
茯苓回到屋里,白莹也才喝了药。
虽说是喝惯了的,可到底苦味萦绕,连胃肠都觉得恶心。
因着无奈,整个人都觉得又虚弱了三分。她问茯苓:“你同谁说话?”
“是阮姑娘身边的立冬,这才刚用完午饭,她倒脚步匆匆的往外跑。”
白莹微笑了笑,了然的道:“今日骑术课,周师弟伤了手臂。”
茯苓笑着摇了摇头,她对周弗对阮晴的格外照顾,既好奇又不屑。
书院是读书的正经地方,倒因他二人成了软丈红尘。
因道:“姑娘是说,立冬那丫头奉了阮姑娘吩咐,过去探病了?可我听她说的是去寻阮家大爷。”
那又有什么区别?
她一个小姑娘往男弟子那边跑,总是诸多不便。
白莹抽了本书,慢慢靠到隐枕上,感慨的道:“要不说有个兄弟就是好呢,哪怕再不顶用,有什么事,总有个能商量的人。”
说着说着,面露忧色。
茯苓便劝:“姑娘怎么又看书?您还是好好歇一歇吧。”
白莹避开她要夺书的手,道:“不妨事,我不过看些诗词,等药味的苦劲儿过了,我就歇下。”
茯苓眉间带了一抹忧色,道:“姑娘就是心思太重,太太和老爷诸般都好,就只儿女缘上浅些,但梦得先生不是给太太诊过脉了?
说虽难,却并不是不成。等姑娘学成,太太那时也不大,说不定就能一下子给姑娘生个弟弟妹妹呢?”
白莹被她逗笑,道:“我这点儿浅显本领,哪儿能和师伯比?师伯都不能,等我学成就可以了?你也太抬举我了。”
茯苓忽的叹道:“要说这人也奇怪。”
白莹问她:“怎么个奇怪法?”
“明明都是人,谁也不比谁多什么少什么,可人的命运怎么就各不相同呢?听说那位阮家大爷这三年间可又添了四五个弟弟妹妹。”
白莹点点头,不无羡慕的道:“都说这日子过得就是人,人丁兴旺,才是治家之根本。阮家倒真是……”
虽说阮家有两房,但阮泓一母同胞的弟、妹也不少了。
茯苓点头附和:“是啊,阮家子嗣众多,要是哪家姑娘有幸嫁进去,想必也能沾沾他家福气。”
这话白莹听明白了,她瞪了茯苓一眼。
阮泓的确是人中翘楚,不仅相貌明秀,性情更是难得的君子之风,且为人处事又端正周到,将来前程可期。
但是……凡事不都怕个“但是”吗?
白莹微嗔道:“别胡说,你没瞧见阮师兄腰间一直戴着枚玉佩么?”
她把后半句咽了下去:“正和阮师妹的那半块是一对。”
茯苓若有所思。
这么公然的戴着同一块玉佩出入,毫不顾忌旁人的眼光和猜测,其意不言自明,不就是想亲上加亲吗?
她忽然疑惑的道:“不对啊,阮大爷,阮姑娘,他们都姓阮,分明是亲兄妹嘛。”
白莹倒是知道些:“阮家有位姑太太,嫁到大兴凌家,就是姓阮。听说,她虽与阮家沾亲带故,却不是阮家血脉。”
这世道是从父不从母的,像那位姑太太,又像这位阮姑娘,都随了母姓,这只能说明,要么她们父不详,有不可说的隐情,要么,就是家逢巨变,不得不隐姓埋名。
茯苓由衷的赞叹道:“姑娘懂得真多。”
白莹只浅浅一笑。
这算什么懂得多?
阮家敢把阮晴放出来,就不怕有人查。
但凡有心的,在朝堂上有些渊源,基本上就能将阮梅和十几年前的顾家谋逆案联系到一处。
当年陛下对顾梅一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今朝政半数把持在周驸马手中,他不提,更没人没事找事,敢翻这桩旧案。
茯苓道:“要是依姑娘说,这两家兄妹是一对……”
她逗着两根食指:“可那位周大公子的司马昭之心,又该作何解释?”
白莹脸上的笑有些僵。
好女不嫁二夫,虽说阮晴还小,但已经许了人家,却仍旧和外男如此亲近,自然不容于世。
但她到底年纪小,且与周弗又是打小的交情,旁人嫉妒也嫉妒不来。
她淡淡的道:“周大公子确实有司马昭之心,可阮师妹从未回应,两人恪己守礼,并无让人指摘之处。”
她又正色训斥茯苓:“这事出你口,入我耳,到此为止,以后不许在什么时候,都不许再提,否则我便把你撵回去,再不要你服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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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弗的确受了伤,伤得还不轻。
这会儿是初夏,衣裳单薄,是以划得有些深。
虽不至于血肉翻飞,但也鲜血淋漓。
武陵担心的看着罗浮给周弗包扎,心疼的道:“大公子,这伤不轻啊,要不咱还是回府请太医看看吧。”
周弗倒是面不改色的捧着本书,边看边道:“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