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安把自己收拾得盘靓条顺, 头发打了发蜡,西装是最新定制款, 喷了古龙水,他照着镜子,给自己一个笑容。
他刚从英国回来,着手准备创建盛世产业, 正是春风得意, 踌躇满志的时候。
他要去接付晚晚,然后一道参加付家家宴。
这是他哥哥给他的任务, 原话是:“长安啊, 付家的小女儿在槟大上学,五点下课,你去接他一起过来。”
陆长安本来对赴宴一事可有可无,听到他哥这话, 心里像是被什么触了一下, 感觉微妙。
他答应下来。
陆长安本来很随性,他底子好, 身材好,普通西装穿在身上,都能穿出名牌的感觉。
然而这天却一反常态, 对镜梳妆,狠狠看了镜子里的自己两眼,这才离开。
家里的保姆在陆家几十年,第一次见陆长安这么认真地打扮自己, 凑趣道:“二少爷,您这是相亲去呀”
她知道今天陆长靖要出去赴宴,再看陆长安这模样,以为是专门为弟弟准备的相亲宴,故有一问。
她不说还好,一说,倒把陆长安说愣了,这紧张准备打扮的心情,可不是和要去相亲似的
陆长安摸了摸鼻子,笑道:“相什么亲,我要去接付家的小姑娘。”
心里却想,如果是相亲,也不错么。
.
黑色宝马停在槟城大学大门的旁边的停车道里,陆长安摇下车窗,看着校园门口进进出出的学生。
陆长安努力回忆着付晚晚的模样,她那如同紫葡萄般的大眼睛,以及那一声震撼心灵的“陆叔叔”,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嘴角上扬之际,“陆叔叔”在耳边响起,陆长安疑心自己听错了。
只见车窗边,一少女亭亭而立,初春的傍晚,有微风吹过,她发梢随风飞舞。
她的眼睛很大很大,眼瞳很黑,望不到底。
陆长安平素极擅言辞,如今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只觉得自己心脏的跳动好像漏了拍子,又觉得自己心脏从未跳动如此之快。
倒是那少女先说话了,她声音清脆,但透着股与年龄不相符的慵懒:“开车门呀。”
陆长安这才想起,车门是锁着的,连忙打开,那少女一跃进入车里,关上车门,倚着靠背闭上眼睛。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倒把陆长安看呆了。
许是因为迟迟没有发车,少女终于睁开眼睛,有点懵地问:“我上错车了”
陆长安想,就你这么不戒备,长得又这么好看,不一定哪天就被人卖了。
他试探着问:“付……晚晚”
“是我啊。”付晚晚笑了,说道,“多年不见,原来陆叔叔把我忘了。”
她这话说得既不责备,也不撒娇,只是单纯的陈述。
可听到陆长安耳朵里,便是既责备又撒娇,受用的同时又生出自责:我这问的是什么傻问题哟。
陆长安笑笑,没说话,发动了车子。
他斜眼看着付晚晚,她又如同刚上车时那样,倚着靠背闭上了眼睛,也不知道睡没睡着。
.
家宴吃得气氛十分融洽,付老先生和陆长靖负责忆往昔峥嵘岁月,付凯和陆长安负责江山代有才人出,付旋负责不学无术反面榜样,而付晚晚,她,负责吃。
在付晚晚吃饱喝足,大人们却在高谈阔论的时候,她伸出手指,捅了捅旁边的陆长安。
因为陆长安和付晚晚一起到,他们的便坐到了一起。
正在认真听付老爷子讲往昔的陆长安向付晚晚这边看过来,只见付晚晚笑意盈盈,眼睛因为笑的缘故,好像一弯新月。
她说:“陆叔叔,我吃饱了,送我回去吧。”
挨着付老先生的陆长靖一听,笑道:“晚晚,他能比你大几岁,就陆叔叔了”
付晚晚看着陆长安只是笑,不说话。
陆长安被这笑笑得又酥又麻,连连点头,和付家人告辞,送付晚晚回去。
付老先生和陆长靖见这般,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相视而笑。笑过之后,付老先生发话了:“只怕长安要受苦喽。”
陆长安不觉得受苦,他非常开心,甚至称得上激动。
他将付晚晚送到学校门口,天色已经全黑,校门口走动的,多半都是情侣,男男女女,青春年少。
陆长安这一路上已经尽量慢开、慢开,却还是阻止不了车轮的行动,仍是到了学校。
停车的时候,陆长安看了看腕表,他足足开慢了十分钟。
付晚晚解开安全带就要下车,陆长安赶忙抓住她的手腕,付晚晚不解地回头看他。
陆长安想,他的手腕真细,真软,好像我一用力,就会断掉了。
“天黑了,我送你。”陆长安尽量从绮思中抽离,做出一副关心对方的长辈模样——他自己是这么以为的。
付晚晚愣了愣,才说:“呃,好吧。”
夜凉如水,月色如霜,陆长安和付晚晚并排走在落满银白的校园小路上,周围是风吹树木的沙沙声响。
这是一条僻静的小路,他们旁边,偶尔路过手拉手的情侣。再没有别人。
竟让陆长安生出一种,他们也是情侣,也在漫步的错觉。只觉得这条路永远不要走完才好。
付晚晚说:“陆叔叔,你回去吧,我约了人。”
这话无异于晴天霹雳,把陆长安的美梦生生劈醒,约了人
陆长安努力做出亲和的表情,问道:“约了什么人这么晚了不要和男生出去,不安……”
付晚晚说:“早就约好了的,我不能失约呀。”
陆长安想,早就约好,那我岂不是没机会了
“而且,不是男生,是女生,她特别厉害,绝对不会不安全的。”
听了这话,陆长安被劈成两半的心又合到了一起,心跳得砰砰直响,不是男生,我有机会!</p>
“那就好,那就好。”陆长安几乎如同劫后余生一般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