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月暖和妙兰听着那一声脆响,不约而同地摸摸自己的脸,有种火辣辣的错觉。
“平日里看着温婉得体,这发起怒来比老虎还厉害!”妙兰暗暗用力掐了一下林月暖的胳膊。
“不怕,我保护你。”林月暖低声笑着说道。
妙兰缓缓转头,黛眉明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两人说笑间,陆皇后已到了跟前,瞧见这两位娇若初杏,艳若牡丹的样子,就连那暗沉色的厚披风也挡不住好身段,尤其是往兰妃那小腹上一掠,陆皇后眸中闪过一丝怨怒。
而林月暖和兰妃上前规矩地行礼,脸上还带着惊诧和惶恐,好似是没料到会遇见皇后娘娘的样子。
“起来吧。”陆皇后一身锦衣华服,敛眉垂目,神情漠然。
“皇后可是从皇上那儿来,嫔妾正要过去呢?昨天皇上派人送了好些东西可吃的用的,你说她才这么大点,哪里要这么早备这些东西?可皇上偏说要提早准备。”妙兰故意提着嗓子,声音清亮,眉眼间的欢快之色更甚。
这做作的神态,炫耀的语气,听得林月暖都头皮发紧。
静妃和丽贵人都没有得到皇上这般悉心呵护,可见皇上对她多么上心。
陆皇后的手在袖中紧紧攥着,气得牙齿都打颤,从牙缝里狠狠挤出一句话来:“皇上看重妹妹。”
她说罢就欲走,可见怒气已经濒临爆发的边缘。
但是妙兰却忽而不顾礼数地上前猛地抓住她,附在她耳边说道:“皇上多久未去过凤安宫了?姐姐每晚怎么过的呢?”
陆皇后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甩手又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妙兰的立即红肿起来,林月暖见状立即上前护着妙兰,也被打了一巴掌,陆皇后是被气晕了。
“你觉得你还能嚣张几天?早晚被我或者你的好妹妹取代……”
这样明目张胆的挑衅,恰恰戳中陆皇后的隐痛,她抬手又是一个巴掌扇过去,却被妙兰轻松躲过。
妙兰本就伸手敏捷,能被人欺负成这样,自然是她愿意。只听她鼻间冷哼一声,长腿一勾把皇后绊倒在地,整个人直接顺势扑了上去,然后她就捂着肚子,表情痛哭地大叫了起来:“我,救命……”
其实,若是有个旁观者定然能清楚地看明白,她们就是故意惹怒皇后,借机成事。
皇后和怀有身孕的妃子打架,本就是滑天下之大稽,还牵扯到韩大人的夫人,所以那些宫女们一个个都不敢动弹,只能去悄悄请静妃娘娘。
但是,随着妙兰一声惊呼,身下流出血来,在场的每个人都吓到面色发白,呼吸凝滞。
林月暖亦是莫名其妙地满脸是血,她定了定神之后让那还傻站的宫女帮忙把人送回章华宫。
陆皇后一身狼狈,金贵的凤袍竟然被扯得凌乱不堪,她已然此时恢复理智,心中原本的愤怒已被恐惧所替代。
章华宫内,一片沉闷压抑,静妃娘娘匆匆带着唐太医赶过来,与陆皇后对视一眼之后才领人进去。
皇上亦是闻言赶至,对着门前守着行礼的陆皇后看都未看一眼径直进去了。
林月暖满脸污血,半张脸上了药裹了层白纱布,垂眸站在林月华身后。
而床上躺着的妙兰脸色苍白,虚弱无力,她神情黯然地别过头去,不言不语。
“皇上莫怪,兰妃只是太伤心了。”林月华上前解释道,按说这个时候依着妙兰的性格应该向皇上诉苦道冤才是。
穆天皓挥挥手,示意无妨。
“唐太医,兰妃如何了?”他坐在床边拉着那双冰冷的手,转而问道。
唐宁琛面露难色,默默看了眼一旁的静妃和陆皇后,沉声道:“兰妃娘娘,小产了。”
穆天皓神色一怔,良久未有言语。
寝殿内,静得可怕,所有人连着继续都小心翼翼起来,唯恐天子震怒,自己成了冤魂。
穆天皓揉着那双冰冷的手,许久以后才道:“都先回去。”
他没有要追究谁的责任,也没用当即处罚,而是让他们先散了。
“臣妾知错,还望皇上……”陆皇后心里一凉,她惶恐难安地跪在他脚边。
穆天皓冷冷看她一眼,打断她余下的话:“出去!”
静妃见状立即把姐姐拉起来,众人随之各自散了。
宽大的寝殿内,只留着两个沉默的人。
原先或许会有人怀疑兰妃娘娘是否真的有孕,包括穆天皓也怀疑过,毕竟她喝了那么久的避子汤,可现在静妃带来的唐大人确诊她小产,那便是真的。
“妙兰,你怎会被伤到?”穆天皓紧紧攥着她的手,他以为凭借她的身手和头脑,这后宫之内无人能奈何她。
她没有言语,眼泪无声地往下流,她觉得这大概是上天惩罚,以感情做武器,终将被其伤害。她竟然真的怀了穆天皓的孩子,呵,真讽刺,她得知时就已经失去。
“我要离开这里。”她没有自称臣妾,没有讨好,没有祈求,只是通知他一声似的。
“妙兰,不许胡说,今日之事,朕会给你一个交代。”他眸色沉沉,语气坚定。
“交代?废了皇后吗?哈哈哈……”妙兰声音凉薄,显然并不信他。
穆天皓心头一震,他不会废后。
“妙兰,对不起,是朕没有护好你。”他对这个女人有几分真心,他自己也不确定,但此刻他确实是心痛难忍。
“皇上请回吧。”她扭过头去闭上了眼,心里是失望,甚至难堪。
原本,妙兰以为那是个虚无的孩子,借机打压皇后,自己只是受点气罢了,日后加倍讨回来就是。可是,如今她知道,那个鲜活的生命,竟真的被自己亲手结束时,犹如心头肉被人割开一个巨大的口子,痛不欲生。
穆天皓仍旧陪在她身边,望着那张脸上触目惊心的鲜红手印,眼中怒火灼灼。陆家,竟然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了吗?是他容忍陆无双太久。
而另一边,唐宁琛借着为丽贵人把脉、为林月暖看伤的由头去而复返。他穿着宝蓝色的官服,精神抖擞,步履稳健地走进来。但一到了她们跟前,整个人的气势瞬间就弱了许多。
把完脉,换完药以后,唐宁琛显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唐大人有什么事就请直说吧。”林月暖瞧着他这般为难的样子,忍俊不禁。
“陆皇后与兰妃娘娘争执时,我正巧路过。”唐宁琛抬眸看向她。
林月暖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这意思是看到她们故意为难激怒皇后?
“唐大人什么意思?”林月暖温声相问,其实内心焦灼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