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香儿什么也不肯说,但沈氏直觉女儿心里肯定藏着什么事甚至什么人。
“阿娘,您想多了,我就是去宁河边上坐会儿。”林月暖拢着耳边的丝发,耐心解释着。
“暖暖乖,万不可被人捉住什么错处,你只需委屈一阵子,等韩……”她原本想说等韩知镜死了,但是一想到这是她准女婿,话到嘴边又匆忙改了口。
“等过了这个难关,爹娘一定把你接回来。”她语重心长地劝说着。
“嗯,女儿知错了,我保证出嫁之前绝不再乱跑,阿爹阿娘若是不放心,把女儿关起来就是。”林月暖虽然心中委屈,但她也不愿惹得爹娘担心。
沈氏心中一酸,上前抱住她哽咽道:“说什么傻话!”
林盛轩眼神晦暗不明,暗自思量。
夫妻俩又说些宽慰的话,才起身离开。
望着爹娘的背影,林月暖甜声应道:“爹娘无需忧心,早些安歇。”
半空上清月高挂,窗边微风徐徐,林月暖却没半点睡意。
其实,她想过逃走的,可是她不敢。
父亲刚被罢官,姐姐姐夫又在凉州受苦,父亲又没能顺着皇上的意愿送二姐入宫,她现在若是敢逃婚,林家估计就只有满门抄斩的命运了。
他们以为她不懂,其实她明白着呢。
为了让爹娘放心,直到出嫁那天,林月暖一步也未曾离开过她的小院。
成亲当日,锣鼓喧天,欢声雷动,林家门庭若市,熙来攘往,热闹非凡。
既然是皇上赐婚,那盛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悉数到场,贺礼堆积如山。
其实,他们各怀心思,表面是举杯庆贺,内里多是看热闹甚至看笑话。
林月暖在珠帘后的落地梳妆屏风前端坐着,手里捏着封信,一袭红装锦绣嫁衣,凤冠霞帔,袅袅婷婷,肤如凝脂,眉若翠羽,唇若樱粉,可谓绝色天成。
可偏偏,那高贵秀丽中又透着一股子清婉媚骨,滟滟水翦,似含着星辰大海,看得香儿都晃了眼。难怪以前有人说三小姐是狐狸精转世,眼波流转,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无不媚意丛生。
“果真比大小姐二小姐……”
香儿话说到一半就看见林月暖警告的眼神,立刻捂上嘴巴,把下半句话憋回肚子里。
因为韩知镜病弱,不能亲自来接亲,韩家大哥大嫂代替弟弟走这一遭。两人礼数周全,给足林家面子。
林盛轩虽然心里有气,但也不能当众发火,这些天他太容易动怒,让女儿都开始怕他了。
待新娘子出场时,全场一片寂静,没想到丞相家的小女儿比她两位姐姐还要好看?
随后,他们又不免一阵惋惜。
可惜,是个没福气的。
拜别父母,两厢难舍,泪眼婆娑,无语凝噎。
林月暖坐在花轿中扯掉了红盖头,无声地哭着。
这些天,她总是忍着眼泪,在爹娘面前强颜欢笑,一次次地说着她不怕,今日再也忍不住。
坐在这四方的小空间里,她也能无声哭个痛快。
良久,才停歇。她拿出丝洁净的白丝帕擦着脸,擦掉脸上原本的胭脂水粉,却显得一张小脸莹润通透,美玉无瑕。
轿子在侯府门口落地,林月暖坐在轿中,等着她的夫君来牵她下轿。
门口围着很多看热闹的人,拿了喜糖还不肯散去,伸长脖子,眼巴巴地往侯府大门里面瞅。
人群中议论纷纷,他们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还是飘进了林月暖的耳朵里。
“都说这人逢喜事精神爽,或许韩知镜让那小疯子冲冲喜就好了呢!”
“林盛轩现在身无官职,三小姐能嫁进侯府,算是高攀了!”
“韩知镜能活几天都不知道,这林家三小姐过去就是守活寡。”
“不过,这两人也是绝配!”
……
林月暖听着这些闲言碎语,不由莞尔。
冲喜?算是吧。
高攀?也是。
绝配?或许吧。
若不是他,她今生也没机会嫁人。
若不是她,他也没机会娶亲。
今日是晴空万里,和风暖阳的交错光影里,韩知镜带着随从斩风从侯府走出来时,众人立即噤若寒蝉,在三爷面前胡言乱语是会丢了命的。
韩知镜面如傅粉,眼若点漆,自成风流,一袭大红喜服,手中折扇轻展,哪里有半分病弱?只是那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里,仿若藏着刀光剑影,让人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