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闭上了双眼,将薄薄的一层信纸贴在胸口处,唇角略略上扬,以往她本是不识字的,可同殷昭在书房中看了那么多的字,练了那么多的字,还是识得几个字的,而殷昭只挑着她认识的字,写了这么封信。
可是她对他何曾不是甚是思念呢?
等着她将信塞回了怀里之后,抹了把脸,再转过身去看时,宋谦正倚在石柱上,盯着石桌腿儿发着呆,她上前去,朝宋谦行了一礼,感激道:“谢谢公子,替我捎信来。”
宋谦随意摆了摆手,颇带着几分江湖豪杰之色,转头答道:“这算什么事?不过就是抬抬手的事罢了,你若是写好了信,明日辰时到府西边的书房来寻我。”
兰因点了点头,都细心的记了下来,因着兰因对宋府并不熟悉,还是宋谦将她送回了厢房之中,也并不逾矩,只站在门口朝兰因摆了摆手,嬉笑道:“小婶婶,明儿个再见!”
只是下午时,遂月匆匆地走进了厢房,从怀里摸出了个信封,上头极其郑重地用火漆封了口,她接过,听到遂月慢声道:“这是西平侯府送来的信函,其府上的昭安郡主邀您一并到曲梨院听曲儿去,还有几位贵女都一并去了,姑娘您看去也不去?”
兰因看着纸上那隽秀的字体,咬了咬下唇,她其实并不想赴约,但是她现在既已被冠以豫王府未过门的王妃殿下,哪能处处羞怯?只怕是到时侯,京城中又是风言风语流传不断。
兰因重重地点了点头,她虽身份低人一等,可万不能在此处也叫人平白的瞧不起,她抬头看了遂月一眼,轻声答道:“昭安郡主特特来请我,我哪有不去之理?”
遂月显然愣了愣,虽说兰因现下是为主子,但据她听京城中人说来,这兰因以往是不过也是个小丫鬟罢了,她本以为兰因会推拒,本还想着假意再劝说几句,哪里兰因会将此事一口答应了下来。
遂月抿了抿唇,将此事应了下来,而后便出了厢房准备去准备些糕点给兰因,就在此时,她看到遂宁风风火火地快着步子从前厅的方向走来,而在她身后不远处,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往她们这处来。
遂宁绕过了遂月,直接推门进了厢房,见兰因正坐在几案之前写着什么,她一拍大腿,上前急道:“姑娘!快准备准备!长公主殿下正往这处来了!”
兰因闻言皱起了眉,神色不解,遂宁又赶快给她解释道:“长公主殿下便是豫王殿下的同母长姐!姑娘还是同长公主殿下交好了才好!”
兰因慌乱地站起了身来,手中的毛笔掉在了将将写着几个字的红色信笺上头,这会儿也顾不得这些个东西,只理了理身上的衣裳,拿着镜子仔细瞧了瞧这张脸是否得体,而遂宁则替她收拾着几案上头的东西。
有敲门声传来,兰因眼皮子一颤,捏了捏布满了冷汗的手心,上前去将门打开,又行礼道:“见过长公主殿下。”
殷蕙此番穿着的是海棠红色的袄裙,外披黑色大氅,妆容极其端庄威严,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同殷昭丝毫不差,她抬了抬手,而后自顾自地走进了这间厢房。
她身后跟着的十几个仆人丫鬟都跟着进了屋子,将手中捧着的东西整齐地摆在了屋中的大方桌之上,殷蕙正看着房中的布局摆设,余光能看到兰因惊讶而又疑惑的神色,她淡声道:“本宫来给你送些东西来说会儿话。”
她转身吩咐身边贴身的丫鬟将她带来的一众仆人都带了出去,而遂宁和遂月都极有眼力劲儿,不必殷蕙开口便跟随着一并出了厢房。
殷蕙在小榻上坐好,脸上带着些笑意,兰因往前走了几步,和她距离稍近了些,只听殷蕙笑道:“你不必拘谨,既然殷昭属意于你,本宫便无二话。”
“今日也是殷昭叫本宫来瞧瞧,可就算他不说,本宫也得来一趟宋府”,她摆弄着衣摆上的流苏,她定了定神色,敛下了笑意,沉声道:“殷昭这是叫本宫来给你撑腰呢。你是不是收到了平西王府的信函?”
兰因赶忙点了点头,细声道:“收到了,是昭安郡主请我到曲梨院听曲子去,我也答应前去。”
殷蕙满意地笑了笑,“兰因姑娘不能单单靠着殷昭,不然,可是永远也立不住的。”
她话里头意味深长,但兰因一瞬间就领会了殷蕙的话中之意。
兰因点了点头,捏了捏拳头,她一直都晓得这个道理。
遂月与遂宁在门外等了许久,鼻尖都冻得泛红,正搓着手的当口儿,便眼见得门被推开,俨然是长公主,身侧站着的便是兰因,二人皆面含笑意,估摸着方才的谈话相当的愉悦了。
遂月抿了抿唇,实在是想不通这兰因究竟有什么法力,能迷倒了豫王殿下不说,竟还能哄得长公主殿下喜笑颜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