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王府中人办事利落,送封信不过是片刻的功夫,再加上豫王府与西平侯府间相离不远,于洛楠发呆的那么一会儿,就有信送来。
她眼眶红肿,颤着双手儿,打开信来看时,她一屁股跌坐在了红木椅子上。
这几日似是要将她这辈子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似的,又有眼泪不受控地流出,她抿了抿唇,将信纸撕了个粉碎。
她一身的傲骨,已经卑微如此,不要了便不要。洛楠狠狠地抹掉眼泪。
那厢迎着嘶吼着的北风,自公主府有辆华贵马车往豫王府去,马车内尽是暖意,铺着厚厚的几层的狐狸毛,保暖柔软。
其中一女子约莫四十上下的年纪,瞧着却似乎是位二十出了头的小妇人,保养得当,唇上抹着的是京中少女现下最喜的口脂,身上穿着檀色衣裳,绾着百合髻,发中的金钗玉簪数不尽。
十指染着红色蔻丹,更衬得皮肤白皙细嫩,她皱着眉,手中捏着紫檀木佛珠儿。
不过片刻,马车稳稳地停在了豫王府前,有婢女上前扶着她下了马车,府前见了来人,赶忙到书房内禀告,长公主殿下来了。
殷昭挑了挑眉,外面还有积雪未化尽,殷蕙最厌弃这样天气,会湿了她的鞋,而他也实在想不出殷蕙究竟为何事而来,正想着披件大氅出门去迎,却已听见极有节奏的敲门声。
他理了理身上的衣袍起身亲自来将门打开,看见殷蕙裹着厚厚的黑色大氅站在门外,正皱着眉看着殷昭,他侧了侧身叫殷蕙进门,殷蕙回头开口道:“你们都别跟着了,在门外候着,本宫同殿下有话要说。”
声音冷冰冰的,比这门外的风雪还薄凉几分,她进了书房,看着殷昭那副书生扮相,要指责的话实在说不出口,自家弟弟比自己小了许多,身子骨又不大好,最招人心疼。
她轻叹了口气。
殷昭将书房内的仆人都遣了出去,叫殷蕙自个儿寻个椅子坐好,他就坐在她身侧,听殷蕙开口道:“皇上向你要人来了?”
殷蕙也不打算同殷昭打哑谜,那双凤眸同殷昭所差无几,她看着殷昭,听见殷昭轻笑答道:“府中有个小丫鬟,陛下似是看上了眼儿,那日来要,我没应下。”
殷蕙捏着手中的佛珠又紧了几分,她低声斥道:“你……你疯了!左右不过是个小丫鬟,若是好好教导一番,得了圣宠,为己所用,不是有利?”
殷昭抿了抿唇,未答话,这些道理他怎会不知?过了半晌,他抬眸看着殷蕙,笑道:“这会儿姐夫怕是要从练武场内回府去,姐姐还是快些回府去才好。”
“说他做什么!”殷蕙看他这副笑模样,迟疑了片刻,带着些试探问他:“你……你看上那个小丫鬟了?”
除却这个,她实在是想不到为何殷昭执意要将那个小丫鬟留下。
果然,她看见殷昭挑起长眉,低垂眉眼,似是在思量着什么,过了会儿,她看见殷昭抬眼儿,似笑非笑道:“若是……看上了,该当如何?”
殷昭话音甫一落下,就听到门外有劈里啪啦的瓷碗摔在地上的声音,殷蕙皱着眉要起身去看,却叫殷昭按住了手臂,殷蕙急道:“你想做什么?娶个小丫鬟作正妃?”
他低笑了几声,松开按住殷蕙的手,揉了揉眉心,声音中带着笑意回道:“豫王府中的女人,一个就够了。”
殷蕙闻言皱着的眉又紧了几分,沉声道:“殷昭,抬个妾室留在身边就够了,你的王妃合该是名门贵女!”
“你若是……若是这样做,的确无人敢拦着你,但是,宗室中人又该如何看你?不被天下人耻笑?”
殷蕙絮絮叨叨还要继续往下说,自个儿心里头却已经明了,这个在佛莲寺长大的弟弟,向来无欲无求,若是一旦想要什么,怕是定要弄到手。
若是要旁的东西,甚至殷蕙会帮着送给殷昭,可偏偏是个小丫鬟,又是敲定了娶她的主意,她此时苦口婆心,不知又能起多大的作用,毕竟殷昭心中定是对她所说的了然。
殷昭皱起了长眉,看着殷蕙,认真道:“长姊不必担忧,我自是心中有数,外头天气不好,走路怕是艰难,长姊轻便。”
殷蕙深吸了口气,收敛心绪,抿了抿唇,“殷昭,我管不了你,可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身后是整个皇室。”
她说完这句话后,便起身要走,殷昭出去送她,在殷蕙上马车前,于众人面前,她淡声道:“我寻了个大夫,医术高妙,明儿个过来给你瞧瞧。”
殷昭颔首,换了称呼,应道:“多谢皇姐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