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翕动着唇,也不知这样难堪的事情,眼前这个男子是信还是不信,屋子里头又陷入了静默之中,过了半晌,她听见殷昭低笑了几声而后问她:“殷某昨日给的那块玉最值钱,若是当了换成银两,也能解决你们家的燃眉之急。”
果然,说来说去又绕到了那块玉佩之上,兰因再怎么说也是年纪小,扯谎这类的事实在是没做过,她颤着手又端起茶盏抿了口茶,声音变得越来越小道:“那玉那样宝贵,我……我没舍得当掉。”
她怕自个儿的救命恩人不乐意,也不知何时那样在意一个人的心思,赶忙补了一句:“我……我想着,如果与公子有缘见面,就将玉佩还给公子。”
兰因越说越没有底气,声音越来越小,再加上本就不大乐意说话,这会儿低着小脑袋,泛白的小脸儿上难得的见了几分血色。
殷昭撑着脑袋眯着狭长的眼儿看着外头的街景,来了酒劲,也懒得再上马车往王府去,只等着醒了酒再往回去。他听见这姑娘同他说的话,只觉有趣,左右他坐在这处也无人闲话,倒不如逗弄逗弄。
他回眸有意无意地看了兰因一眼,眸中带着似有若无的清浅笑意,若不是兰因耷拉着小脑袋,估摸着又要再惹她脸红一阵子。
他懒散地倚在小榻软软的靠枕上,一挑长眉,话里带着几分笑意道:“若是姑娘不要,不如现在就还给在下。”
兰因手心布满了冷汗,紧紧地捏着衣角,一时之间不知所措,那双清澈漂亮的杏眸里头溢满了惊慌失措,她轻轻抚了抚胸口,到最后到底还是轻轻解开了两个衣扣,将红绳儿抽了出来,下头坠着的便是那块羊脂玉佩。
她怕惹恼了殷昭,便跪在地上,想她兰因活了这一十五年,未曾做过什么坏事,这会儿私藏了人家的玉佩,还真真儿是头一遭,结果叫人抓了个现行。
她颤着手指将那红绳解了开来,将玉佩放在手心里头捧着,本以为纵使殷昭这样善良又好脾气的男子,也会忍不住对她发火,结果却是兰因自个儿想的多了。
殷昭瞧她那模样,自个儿心中了然,而从他将兰因叫进这间雅间开始,她一直处于惊弓之鸟的状态,抖着身子颤着手,耷拉着脑袋不敢看人,时不时地就要跪下,生怕惹怒了哪一位。
这不是殷昭想要看到的。
他叹了口气站起身来,虽饮了酒,可此时头脑并不昏沉相反却是清清明明的,他走到兰因的面前,捏着兰因的手臂,想要拉兰因站起身来,却听见兰因痛呼了一声。
方才卢林将她捉住时手劲略大,再加上之前受过的伤还未曾愈合。若是提前知道这处要被轻轻握住,兰因定会咬牙忍住,可是却偏偏猝不及防,这突如其来的痛感令她难以忍受。
殷昭挑了挑长眉,又弯了弯腰,捉住她捧着玉佩的一只小手儿,将她拉了起来。
她手心里捧着的东西,除了兰因,再没有旁的人会这么在意了。
殷昭将她拉起来之后,便迈着大步走出了雅间。
这厢殷昭是去若华酒楼内找那掌柜的,寻个大夫来给这个小丫头瞧瞧,那厢兰因却觉得殷昭定是气的厉害,这会儿将她一个人甩在屋子里头。
她一动不敢动,一直维持着原有的姿势,只是时不时地碰一碰肿胀的手指,痒的厉害可又不敢抓挠,煎熬难耐的厉害。
不过片刻的功夫,殷昭便带着位大夫进了雅间,大夫约莫四十岁上下,瞧着是憨厚朴实的面相,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或浅或深,身后还跟着个小侍女,低着头进了屋子,不敢随意乱看。
兰因此时却慌了神,她正要站起身来的时候,殷昭已经先她一步,按着她细细弱弱的肩膀不让她起身,而后兰因便能听见殷昭开口道:“大夫,来瞧瞧这位姑娘身上的伤如何。”
来给她……看一看身上的伤口?
兰因脑袋里头“嗡”地一声,那点儿本就不大够用的判断力,此时也都尽数没了,整个脑子里头满满的都是这一句话。
她竟然也会被人关心,被人……疼?
在她被引着进了里室的时候,兰因更感激殷昭,不免在心里头想着,这位公子不仅生得好,还是位大善人。
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