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因禁不住抬起了脑袋去看他,眸中带着些诧异,细眉微微皱着。她的眼睛生得漂亮,杏眸漆黑,缀满星光,澄澈又干净。
卢林见她犹豫着不和他走,他皱了皱眉,行了一礼而后说了句冒犯了,便直接捏着兰因的胳膊,将她拽了起来。她被吓着了,睁大了眼儿,还未等她反抗,便已经被卢林拖进了若华酒楼之中。
彼时卢林不知兰因在殷昭的心里头意味着什么,竟如此无礼,若是知晓了,也不会就因着将姑娘的手臂掐出了道红印子,被罚的那么惨。
若华酒楼中人并不算多,一楼有三三两两的人在喝酒闲话,有淡淡的檀香味,沁人心脾。兰因被卢林带去了二楼,推开二楼尽头的一间雅间,将兰因推到里头去。
兰因错愕地看着身后已经被关了的门,眼前入目的是一薄纱美人儿屏风,她抖着两条细腿儿不敢往里头走,只差瘫坐在地上。
她回想着这乞讨的三两日时日,未曾得罪过哪位贵人,向来战战兢兢,从不敢多言多语。
兰因在屏风后头站了许久,咬了咬下唇,有些惊慌无措,雅间内暖意融融的,她感觉到双颊略痒,被冻红了的手指现下肿胀的厉害,背上出了些细细密密的汗,汗珠划过她身后伤口,既痒又痛。
兰因实在是忍不住熬不住了,她咬了咬下唇,转身要推门去,却听见一男子开口道:“谁让你走了,进来。”
声音略低沉带着三分的沙哑,好听又勾人,兰因的耳朵尖略微有些泛红。
只是这声音怎么有些耳熟?
她认命地挪着步子绕过了屏风,始终低垂着脑袋,不敢抬头。
殷昭正坐在小榻之上,身上带着些似有若无的酒气,小炕桌上摆着一壶将将烹好的香茗,眼前茶具是一整套的墨绿色,上头以荷花点缀着,瞧着便是精致非常。
他坐在小榻上,身后是一扇雕花木窗,若说此处雅间可是整个二楼最好的一间。不信你瞧,什么街景从这个角度都能尽收眼中。
殷蕙听说殷昭从佛莲寺内回到京城之中,便差人去王府之中递话儿,叫殷昭去公主府内一叙。殷蕙与殷昭乃一母所出,却足足长了殷昭一十八岁。因着殷昭是先皇老来得子,故也被先皇宠的不行,早早就封他为豫王。
殷蕙身为长姊,又因着自家弟弟身子骨儿不好,是故也多多照拂,前些日子从禹州得了好酒,想着冬日里酒亦能暖身,不如叫殷昭来,小酌几杯。
他出了公主府,本想着来若华酒楼散散酒气再回府上去,约莫是缘分作祟,他只是撑着头往窗外看了那么一眼,就看见了昨儿个那个小可怜儿。
殷昭给她银钱给她玉佩,就是不想再看见这个小可怜再出现在街头乞讨,明明那块羊脂玉佩是宫里头的物件儿,若是要换成银钱,定是足够她日后过活的。
他偏了偏脑袋去打量眼前的颤着身子抖个不停的姑娘,挑了挑长眉勾着唇角,抬了抬下颌,问她道:“你是个……小骗子?”
有不少乞丐并不是真的不能过活,只是想要在街上卖惨,白得来钱,岂不美哉?殷昭知晓兰因并不是这般的人,此话不过是来打趣她罢了。
哪里知道兰因惊恐地腿儿一软竟是跪在了地上,地上铺着素白色的毯子,就算是跪在地上,膝盖也丝毫不觉难受。
在兰因抬起头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个儿好似在做梦一般。
他依旧穿着一身素白色的锦袍,袖口使金丝线勾勒,与昨日的那件袍子好似有些不同,他似乎偏爱白色。此时那双丹凤眼儿里头只有她一个人,唇角泛着点点笑意。
兰因惊觉自己盯着这位公子的时间过长,由连忙将脑袋低了下来。
殷昭扫了她一眼,淡声道:“昨儿个给你的那些,还是不够你过活?”
兰因抠着手指,直使细细的食指上出现了一道一道的红痕,脑袋里头“嗡”的一响,翕动着干裂了的唇,眼圈儿一红。
时至今日,竟还有这般的好心人在意一个渺小的乞丐日子还能否过下去,她不知该如何感激,一时间也不知如何答话。
如那日一般,殷昭下了榻,走到兰因面前,伸出修长的食指勾着兰因小巧的下颌,看见她红了眼圈儿,声音不由得软了几分,又再一次问她:“银钱还是不够?要你一个姑娘家出来乞讨?”
他身上尽是矜贵气儿,就算软下语气,还是不够亲和,总觉高高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