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众人去老夫人院里的时候,里面早就立满了一圈的人。顾尚书这几日朝中公务繁忙,时常昼出夜伏,早出晚归。别说是见一见远道而来的外甥女了,就连给老夫人请安都顾不上了。
老夫人最为器重长房,虽心里有两分埋怨,可到底是仕途重要。好在秦氏和府里几位姑娘陪着,如今程昔也来了,就顾不上那点埋怨了。
程昔瞧着屋里乌泱泱的一群人,除了秦氏之外,二舅母,二表哥以及各房的妾室全部来齐了。她踏进前厅在门口略一迟疑,悄悄伸手揉了揉额头,试图将那红印揉开。可哪知不揉还好,越揉越红。她皮肤白,显得这红印越发明显。
顾轻言从她身边经过,轻轻笑了一声,戏谑道:“揉什么揉,跟我欺负了你似的。眼下大家都在,你该不会是心里憋着坏,等着告我一状?”
苍天在上,程昔真的没有那种想法。她在顾家纵然再受宠,可终究是外姓,如何能越了分寸。她今个若真是在人前告了顾轻言一状,老夫人定然会为她作主,可往后秦氏和顾明潇怕是要怨她了。
顾轻言最是喜欢瞧着程昔咬唇暗怒的模样,一时心情大好。在丫鬟的通告声中入了内室。
程昔稍微晚他一步跟了进去,原本热闹的内室渐渐熄了声,纷纷把目光投在了刚进来的顾轻言身上。
“轻言怎么也过来了?”老夫人斜靠在软榻上,穿着一身暗红色的织锦袍子,身上还盖着狐狸毛锦被。一左一右跪着两个丫鬟替她揉腿。见顾轻言笑着走进来,不免微微诧异。
顾斐一身官服都未来得及换,正坐在下首,见顾轻言进来,放在茶杯冷笑一声,“顾小将军好大的架子,今个怎么知道回来了。”
顾轻言也不恼,心里就跟明镜似的。这两年宁王府并不安生,有意扶持着二皇子上位。可东宫早已经确立太子,如此一来,自然又是一场权力之争。而顾斐素来执中立,从不肯轻意摆明立场。同顾轻言正好截然相反。以至于,顾斐多次劝解无效,怎么看自家长子就怎么不顺眼。
“好了,你一回来就这样,往后谁还敢往你身边挨?”老夫人照例是维护着顾轻言,环顾一周,问道:“轻言,你表妹哪里去了?”
顾轻言一笑,抬步错开身来,众人这才瞧见了程昔,以及她额头上的一块红印。
“呀,昔儿快来外祖母这,额头怎么红了,这是怎么弄的?”顾老夫人连声唤程昔过去,将之一把拽至怀中,满脸心疼。末了,她把脸一板,对着左右道:“都是怎么看护的!在府里也能让表小姐伤着!”
屋里登时跪了一片丫鬟婆子,紫晴跪在最前面,只垂首认错,半句话都不敢多说。
“外祖母,不关旁人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一点都不疼的。”程昔说话温声细语,又带着几分甜甜的软糯,很是讨喜。
顾老夫人抱着她心肝宝贝的唤上一通,又道:“你啊,就是心肠软,和你娘一模一样。丫鬟婆子伺候不周,你得告诉外祖母,免得她们欺负你性子好,再爬到你的头上了。”
程昔垂眉顺眼,看着十分乖巧懂事。却听旁边坐着的顾明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祖母,你这回可是冤枉人了。小奶昔头上这红印,可是咱们顾大公子亲自印上去的!”
此话一出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顾轻言身上,却见他神色如常,甚至嘴边还带着些许笑意,半开玩笑道:“我是想着表妹是自家人,又生得这般标志。回头再让旁人觊觎了去,我得给她先盖个章,好让人知道这可是我们顾家的表小姐。任谁也不能欺辱了她去。”
顾明潇笑得更大声了,一手指着顾轻言,一手拉着程昔的胳膊,咯咯笑个不住:“小奶昔,你听一听,我大哥哥说的是什么话。敢情他还是怕你会长翅膀自己飞了。”
秦氏听顾轻言这番话,生怕惹得老夫人不高兴,遂赶忙轻斥道:“轻言,不得无礼,昔儿面皮薄,可不敢这么逗她的。”
顾轻言不可置否,瞧了程昔两眼,见她依偎在顾老夫人身边,乖巧柔弱的像只兔子。如此,他立马又起了两分逗她的心思,但只按捺住,生怕把兔子惹急了,她再咬人。
“好了,大家瞧也瞧了,看了看了,我这把老骨头三天两头出点小毛病,也不好耽误你们,都散了吧。”老夫人面露倦意,摆了摆手,示意众人退下。
顾轻言拱手才刚要走,老夫人立马将他唤住,说是还有话要吩咐。如此,程昔也不好多逗留,这才随着顾明潇一同走,却听身后隐隐传来老夫人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