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御浑身一僵。
他梗着脖子,手指头都是僵硬的放在膝盖处。
笪御目光中泛起紧张:“不用了。”
俏皮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听得笪御耳朵发痒,时眠说:“烦恼三千丝,束而髻成型。自我手中过,悠闲自在来。我想亲手帮表姐梳一次头发,然后表姐的烦恼和忧愁都顺着我的梳子统统跑掉啦!以后你就开开心心的,平安喜乐一辈子。”
笪御放在膝盖上的大手猛然一攥。
他经过数十年的勾心算计,度过无数次的生死一线,就在今天这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有个像糖一样的女子轻轻对他说:以后你就开开心心的,平安喜乐一辈子。
女子的话无疑像一个重锤,狠而准确的砸在笪御的心房上,砸的他整个胸膛都在震动。
而这个女子现在就站在他身后,就站在离他不过一拳的地方,那么近,近到笪御能够闻到她身上的芳香,沁人心脾,勾人夺魄。
近的让笪御迷了心智。
很快许儿拿着梳子和首饰回来了。
时眠手握木梳,一梳梳到底,笪御的头发柔软到不可思议,她捧在手里爱不释手。
可惜时眠并不会太复杂的发髻,只给笪御梳了个极为简单的云顶型,插上玉簪和金钗,用碎花点缀过后便算是完成了。
时眠兴致勃勃的跑到笪御面前,因为是站着只能从头顶往下看,于是时眠蹲下来,仰头看着他,亮晶晶的眸子弯成两个月牙:“好看!”
笪御坐着,她蹲着。
笪御低头,她仰头。
时眠的脸型属于小巧玲珑的,她这会儿抬头看他,笪御可以看见她浓密的睫毛扑闪扑闪,像是两只煽动羽翼的蝴蝶。她长长的脖颈上有淡淡的青筋,皮肤白到不可思议。
午后的阳光明亮而温暖,带着独属于初春的暖意,零星的金光碎片在时眠的肩头跳跃。
爬上她的红唇,爬上她的翘鼻,爬上她璀璨的双眼。
这是笪御十八年来所见到的,最美的风景。
笪御手指发痒,想在在她的小脸上摸一摸。
但是他不能,只能将手藏在袖子里,指间摩擦借以止渴。
看到笪御并没有因为外面的流言烦恼,时眠便放心了。
现在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时眠说:“玉姐姐,我们去花园逛逛?或是去朝元楼尝尝他们的新菜肴?”
笪御:“去朝元楼吧。”
他也好些日子没有歇息歇息了。
想要出门必然要经过小花园,时眠和笪御并排走着,青竹还没回来,所以身后就跟了许儿一人。
时眠和笪御在说最近听来的趣闻,街上哪个老板出了一款新衣,没几日便席卷了宣阳,她说她去看了也没觉得哪里好看。
又说有家公子纳了第六房小妾,与笪御说以后定不要找个花心的相公,受苦的是自己。
总之时眠在笪御面前总有说不完的话,笪御多数都是静静的听着,时而附和两句,这种时候他都会忍不住勾唇,只是带着面纱,时眠看不到罢了。
两人沿着青石板路往大门走去,突然灌木从后面传来一阵窃窃私语。
时眠眉头一拧,她想到最近的流言,下意识就要带笪御离开。
结果还是慢了一步,那边的声音已经传过来了。
一个婢女说道:“知道吗,李婆子是因为说了表姑娘才被赶走的。”
另一个听着稍大一些的婢女问:“不是说那位不是表姑娘,是、是娼妓吗……”
小婢女:“嘘,小声点!谁知道呢,反正李婆子都被赶走了,这是保不准就是真的。”
大婢女:“这身子太脏了……”
一个小厮接着下流的笑着:“若是真的,也不知味道怎样?”
小婢女调笑:“你尝尝就知道了,就怕你不敢。”
小厮:“我怎么不敢,只要……”
时眠怒发冲冠,疾步上前睚眦大喝:“你们在说什么!”
几个下人惊慌失措,那个小厮甚至直接一屁股吓坐在地上。
另外两个婢女脸色煞白,低头不敢看时眠。
如果时眠身上有火的话,那一定席卷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