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婆子和张婆子离开之后,时眠皱眉甩了甩头,昨夜起她就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
许儿走到她身后,轻轻帮她按摩太阳穴。
时眠闭着眼,紧紧抿着的红唇崩成一条直线:“许儿,你说玉姐姐她为何要来时府?”
许儿轻声回答:“定是有苦衷吧,不然怎会想着寄人篱下。”
时眠睁眼,琉璃一般的瞳孔中微微闪烁。
“既是苦衷,那就不问。”
杨婆子没想到,她和张婆子刚从时眠那里回去,傍晚的时候就又有人来问这事了。
来人是公子身边的书童,良直。
杨婆子和张婆子十四年前就一起在凉安将军府服侍夫人,这么些年来早就成了推心置腹的朋友,就连住处也是挨着,所以良直一来就见着了两个人。
两个婆子年纪都大了,身材难免佝偻,在良直面前便矮了一大截。
杨婆子背着手,斜眼给了张婆子一个眼神,错步一站遮住她,笑眯眯的问良直:“良直怎么来了。明日才轮到去公子那里丈量身材。”
良直从小陪着时庭深念书,身上也沾染了书生的气息,往那一站也是浑身儒雅:“婆婆误会了,公子叫我来是有一事想请问婆婆们。”
杨婆子:“良直请问,我二人一定知无不言。”
良直:“近日府中多有流言,其中一条便说府中的表姑娘不是夫人表亲,公子特叫我来问一下两位,您二位皆是老人了,想必更清楚。”
杨婆子状做思考,回答道:“老婆子我想想……夫人确是有个表亲,其中有一家便姓笪。张婆子记得不?”
张婆子身子较之更加伛偻,她两只手紧紧握着,手心里全是汗水,听见杨婆子问她,她连忙回答:“是、是啊,确实有一家姓笪的。老爷搬到宣阳之后,那边与这边就好些年不来往了。”
杨婆子:“恩,多年过去了,我们两个也记不大请了,对了,公子怎会问起这个?”
良直:“公子的心思我们下人怎好揣测。”
良直问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就不愿再解释,敷衍的回答了一番就离开了。
良直前脚刚走,两个婆子就狠狠松了口气。
张婆子张开手掌在衣摆上擦了擦,走到房门口向外张望了一下,然后把门轻手轻脚的关上。
她小声的同杨婆子说:“杨姐,这事有点不同寻常,就这么一小会公子竟然找上门来了!”
杨婆子爬上坐塌,一边揉着小腿,一边回答:“府里谣言蹿起也诡异的很,那位笪姑娘进府大半年了,偏生这个时候起了流言,怕是有人在背后……”
杨婆子做了个推手的动作,张婆子眼睛一睁:“姑娘和她走的那么近,会不会被波及?”
杨婆子摇摇头:“我已经劝过姑娘了,姑娘她……哎,姑娘真心待那人,如同我们待姑娘,我怎好再拦着。”
张婆子:“可是万一姑娘的名声被连累的怎么办!”
杨婆子截住她的话:“你也别太担心,老爷是什么样的人,笪姑娘是老爷带回来的,不会有事的。至于到底是谁在背后,这种事就不是我们下人操心的了,你管好你的嘴,小心着别说漏了!”
张婆子连连点头:“是是是,老姐姐放心!”
良直离开了下人房,就径直朝浩源斋走去。
穿过花园的时候遇见两个粗壮的婆子扯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婆子往外走,那老婆子嘴里直喊冤枉,骂骂咧咧的也听不清楚说的什么,良直只断断续续的听到“老奴没有撒谎”、“她们骗人”等字眼。
良直从路上拦了个小厮下来问:“怎么回事?”
那小厮也是过来凑热闹的,自己还一知半解就兴致勃勃的跟人八卦起来:“这位是李喜花,原先是个园林婆子,听说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还是咱们姑娘亲自撵的人。”
再多的话,就是那小厮自己胡编乱造的了。
良直一听是时眠处理的人,他心中微晒,因为在时府,性子最好的是姑娘,最不好惹得人也是姑娘。
因为触怒了姑娘,就等于同时触怒了公子和姥爷,谁也不会为他求情。
凑过热闹之后,良直紧赶慢赶的到了浩源斋。
时庭深正在书房温习功课,再过不久就是三年一次的会试,他上次进京已将所有的事情都打点好了,只要中了贡士,他便可以直接参与殿试。
他最终的目标是殿试,所以多数时间时庭深都是泡在书房中。
时庭深见良直回来了,放下手中的书,问道:“如何?”
良直回:“杨婆子和张婆子都否认了流言,笪姑娘确实是夫人的表亲。”
时庭深食指在书桌上轻轻敲击,低头沉吟:“恩……依你看,那两人可有说谎?”
良直斟酌了一下:“小人是突然前去,那两人没有时间串词,杨婆婆和张婆婆回答小人的时候语态自然,不像说谎。”
“我知道了。”
流言这件事自然被话题中心的人知道了。
时南昌早几天就找过笪御商量对策,但是所有应对的计划根本没有机会实施,这件事情就已经偃旗息鼓了。
诸客卿去外面转了一圈回来,向笪御表达了对时眠的敬佩之情:“时眠妹妹真是厉害。三两下就把事情解决了。”
笪御却若有所思:“这件事,还没完。”
是谁故意在背后败坏他的名声?他虽然说是个男子,但是在外人眼里就是一个女子,背后那人是想拿名声逼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