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菊园之行,时眠还没呆两个时辰就离开了。
马车的两只轮子咕噜咕噜在街道上行驶着,路上是用红砂岩土填筑压实的驰道,马车匀速而平稳的朝着北街的方向而行。
时眠撩起帘子的一角,现在日落时分,街上却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宣阳的夜市极为精彩。
但是夜间出行的人鱼龙混杂,所以多为男子,女子少的可怜。
也因夜市盛行,晚间的巡查队的人数会增一倍,巡查力度也会更强。
这时时眠突然出声:“停车。”
“吁……”车夫拉紧了马绳,马车缓缓停下。
许儿扶住时眠伸出的手臂,问:“姑娘,怎的在这停了?”
时眠:“去一趟珍宝斋。”
车上的小厮蹬蹬跑到马车后将车凳搬到前方放好,退至一旁。
时眠今天梳的是垂挂髻,髻上有一只雀鸟霓彩步摇,上面的水晶流珠随着她下车的动作轻轻摇荡,晃得小厮眼睛一疼,他连忙低下头去。
表姐的妆奁上只有两只玉钗,连个手镯项链也没有,出门前她便想好,回去的时候要挑一套的头面给表姐送去,让她日日带着,瞧着就高兴!
珍宝阁是整个宣阳最大,首饰最全的一家银楼,哪个女子不爱珠宝,时眠也不例外。
隔个十天半个月就会来一趟,时而买对耳饰,时而买个钗子,而今日,她要买一整套头面。
傍晚时分的珍宝阁有些冷清,店里的伙计一见来人,立刻跑到时眠面前,热情讨好的问:“哎呦,时姑娘来了,今个想买些什么?最近店里来了一批南海珍珠,颗颗饱满,洁白透亮!”
时眠:“给我看看。”
伙计:“好的,您稍后。”
这个人听说是老板的远方侄儿,叫黄迁,家里遭了旱,为了讨口饭吃,跑来宣阳投奔他叔。
黄迁捧着一个红木盘子,上面盖了一张丝绸帕子,小心翼翼的放在桌子上。
将帕子一掀,一串珍珠项链躺在盘中,时眠眼底划过一抹失望。
这串珍珠确实像黄迁说的饱满丰润,每一颗都有小指大小,乍一看上去很是惊艳。
但是时眠莫名就觉得,这种珠圆润滑的东西不适合笪御。
“这珍珠项链我要了。”
忽然背后传来一声娇喝,时眠回头看去,来的是一对男女。
男子一袭青衫,肤色颇暗,形体高大,身姿挺拔得像个松柏。
女子白色纱裙,轻纱遮面,头上一只绯色宝簪,一对珊瑚头花和菊花纹银钗。女子走动间可以看见腰间的褶肉,有些过于丰腴了。
两人一前一后在时眠身旁站定。
黄迁犹豫的说:“裴姑娘,这珍珠……”
裴穗瑶直接打断黄迁,问时眠:“喂,这珍珠你要吗?”
时眠摇头。
裴穗瑶杏眼一弯,声音轻快的朝黄迁说:“你看到了,她不要,快给我包起来!”
时眠并未放在心上,本来她也没有相中。
裴穗瑶身旁的那个男子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他给时眠微微作揖:“姑娘莫怪,我家小妹唐突了。”
时眠:“无碍。”
说完她点点头,转身朝珍宝阁西面走去。
她记得那里有许多翡翠饰品。
忽而西南角一道亮光闪过,时眠下意识闭眼,再朝那看去,她的目光就顿住了。
反应过来,时眠的碎步忍不住加快。
长长的案几上放着三套整齐的头面,分别是黑白鸿鹄、胭脂牡丹、宝蓝珊瑚。
真的是天上、地上、海里都齐全了。
这三套在色彩上尤为突出,色泽绚丽,犹如宝石般的质感。
黄迁把珍珠项链给裴穗瑶包好,赶紧回到时眠跟前招呼。
那两人也不急着走,裴穗瑶往那一瞅,看见那三套头面顿时眼见一亮,拉着她的兄长就往那儿跑。
黄迁介绍道:“时姑娘,这东西是从西域过来的,那边叫做珐琅。这东西颜色夺目,而且摸着光滑,咱们大渝可没见过这种宝贝,您要是戴出去可就是头一份啊!”
时眠:“恩,以前确实没见过。”
黄迁一听,有门!他不自觉的搓了搓手:“只不过这东西稀罕,价格上……”
裴穗瑶急冲冲的说:“价格不是问题,我要!”
当场的人都怔住了。
她身边的男子绷着脸,轻声呵斥:“瑶瑶!”
裴穗瑶不管不顾,抬着下巴高傲的瞪着时眠,一副非要不可的蛮横模样。
黄迁为难的左右看看,摸不准时眠的心思,聪明的闭着嘴静观其变。
时眠说:“黄迁,把牡丹的给我包起来。?”
裴穗瑶一听急了:“不行,我要牡丹!”
时眠终于把目光轻轻落在裴穗瑶身上:“姑娘,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
裴穗瑶长这么大,什么想要的所求的,家里人都会给她捧到眼前。
她家中有三位兄长,自己是老来得女,其实她和时眠很像,都是备受宠爱,被娇宠着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