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先介绍了晏归舟,这就少见地正色说起前因,开门见山,“花兄,我对你也无需拐弯抹角。只想问你两件事,一来可知瀚海玉佛,二来与铁鞋大盗有无瓜葛?”
只见花满楼在听到铁鞋两字,霎时就变了脸色。抓住陆小凤的手臂,语带几分颤抖地问,“你是说铁鞋大盗?”
这一下,陆小凤与晏归舟肯定其中有事。
“是。宋问草说要让你觉着被铁鞋亡魂纠缠。”
陆小凤焦急追问,“铁鞋大盗十几年前就死了,花兄,你与他有何关联?”
“关联?”花满楼苦笑着摇头,轻抚上自己的眼睛,“十二年前,是铁鞋毁了我的眼睛,这是我与他唯一的关联。爹为照顾我的情绪,对外三缄其口,宋神医是我家延请的大夫,也便是为数不多知道旧事的人之一。”
花满楼失神地说了旧事,“十二年前,爹参与到围捕铁鞋行动之中。最后,他们是围杀了铁鞋,但我也被刺瞎了双眼。怨已无益,但仍会难免遗憾。
说来也怪,午夜梦回,我总感觉铁鞋阴魂未散。却不愿再说出来,让爹与哥哥们忧心了。”
晏归舟知道神医难免多古怪,平一指奉行救一人杀一人,宋问草顶着一张假脸示人。然而,大夫与病患家私交甚笃,两相往来了十几年,他却窥视病患家中的秘藏,这就不能用古怪来解释了。
晏归舟直问要害,“有尸体吗?”
花满楼点头,“铁鞋被一剑刺中要害掉入江中。后来沿途打捞多日,半个月有余,在淮安城郊河边发现了尸首。”
“半个月才发现?”
作为一个有诈死经验的人,晏归舟深知有尸体也不能作数。“除非是死在当场,否则眼见也不一定为实。如遇高手,半个月足以作假。”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早晚会生根发芽。
陆小凤原来听花满楼提过,宋问草对他不错,还教授过些许医术,这会却冒出一个猜测。
“作假需高手,神医正合适。如果花兄的眼睛没有受伤,宋问草就没机会做他的主治大夫。从刺瞎到医治,正是一环扣一环了。你们说宋问草与铁鞋是不是一伙的?早就计划冲着玉佛去的?”
花满楼却没有听说瀚海玉佛。“爹从来没提过什么玉佛,我也从不知花家堡修有地下密室。这事甚是古怪。”
怎么可能不古怪。
征西域瀚海国王权的玉佛,特意相隔了一东一西的遥远距离,被保存在江南淮安,其中没有秘密才怪。
晏归舟主张直接去花家堡问。
既然有知情者花如令存在,何必又要舍近求远猜猜猜。
比起秘密,年近花甲的花如令,更看重的是家人幸福。
“好个宋问草,我待他不薄,竟是引狼入室。这笔账必须得算个明白。”
花如令听陆小凤说完始末,喟然长叹,“至于瀚海玉佛,就说来话长了。”
当下,花如令承认花家藏着瀚海玉佛。他早年行走江湖,与现任的瀚海国王蒙旭成了挚友。
“早年间,瀚海国乱,我受人之托带走玉佛。其实,此物不该久留于家中,免得被朝廷疑心,花家有与他国相交过密之嫌。可是七童的眼睛重伤难治,我就给蒙大哥去了信,希望能久留玉佛破解它的秘密。”
因为瀚海国历代传言,破解玉佛之秘,则可心想事成。
“我知道,把治疗七童眼睛最后的希望,寄托在玉佛之秘上非常傻,可仍想要最后挣扎一番。”
花如令苦笑着摇头,引着三人一同去了地下密室。“十二年来,毫无头绪。眼瞅着自己白发渐生,蒙大哥比我更年长十岁,也想着这几年该物归原主了。”
密室里放满了极品玉石所刻的佛像,正所谓大隐隐于市,花如令从一众佛像里取出半臂大小的白玉佛。
此尊佛像玉质温润,雕工古朴传神。
哪怕没有附加王权象征意义,它也足以价值万金。如果卖了换钱,能让一家子余生不愁吃穿。
晏归舟上手细细观察。半晌后,却面露犹疑,“花堡主,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早前,花如令就听二儿子提过杭州冷梅斋的晏大师。花家虽不做古玩生意,却也耳目灵,通知哪些行当新出了哪些高手。
花如令看着晏归舟不曾遮掩的犹疑神色,不由猜测难道瀚海玉佛是一件以次充好的佛像。“晏大师,但说无妨。”
这可是你让我直说的。
晏归舟摸着佛像,吐出十六字。“玉佛之秘,内藏其中。欲破其谜,砸开就好。”
时隔三年多,陆小凤又被晏归舟的话惊呆了。
砸开就好,多轻飘飘的四个字。
象征着瀚海国王权的玉佛,可以换得万金的玉佛,是该感谢此物有主,晏归舟才没直接下手砸开吗?
陆小凤看着比他更呆的花如令,伸手拉了拉晏归舟的袖子,对她猛使眼色。
‘日不安,能不能安安静静地做一个美人了?上来就砸玉佛像,这和砸场子没差多少了。说好的,你很靠谱呢?’
晏归舟一把抽出袖子,也回瞪陆小凤。‘每当实话实说,总难免语出惊人。此事怪我咯?’
一时间,密室内一片安静。
却听花满楼忽而笑出了声,站到了支持砸佛的队伍里。
“爹与瀚海国王约定时,有无提过,不论方法只要解开秘密就行?还是说,一定要完璧归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