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归舟还没深入魔门旧地,就倒霉地中招了。在她内功晋级的关键点,不幸被疟疾乘虚而入。
『小舟舟,你要挺住,一定能挺过去的。』
十多天,赢大宝急得都快要哭了,深恨自己之前的多话,唯恐一语成谶。当年它毫无防备地失去了嬴政,如今岂能眼睁睁再度失去晏归舟。
偏偏,镜子又无计可施,只能强撑着不敢沉睡,忍着哭腔不断重复鼓励晏归舟。『只要冲过这一关,放眼当今,你必能成为内功前三的高手。一苇渡江,踏风逐月,信手拈来。美好的未来就在明天,你可不能扔下我。』
晏归舟勉强维持着清醒,而身处犹如冰火两重天。半身如堕冰窟,半身如炽火焚烧,一直在生死边缘徘徊。亏得有赢大宝不断叨叨叨,倒也不似孤军奋战。
『大宝,你是阿政的镜子。哭,多损形象。来,笑一个。』
晏归舟依旧语气松快,可真的撑得辛苦,并隐约察觉此次染病并非偶然。
所得的《长生诀》只存一幅运气图。若非被金锐古气蕴养身体一个月,她侥幸记下了气息运行点,何谈懂得运气入门。
后来每当突破,都能感到冥冥之中的压制。气运说不定道不明,却实则存在。武功高手死于普通疾病的概率不大,某些倒霉极有可能是天意使然。
正如窗外持续十几天的反常雷电天象,似是老天在表达不满,不愿世间再有人练得任何一门神功。
眼前,急需一味对症的猛药,打破内力与病气成胶着之势,否则恐怕真要凶多吉少。
现今,治疗疟疾的特效药金鸡纳霜已经问世,但那种不常见的药又怎么能来得容易。
洛阳城内。
有人临窗而立,捻动着青金佛珠,任凭山雨风满楼。
护卫常春一五一十地回报疟疾病情,“此次疫情传染范围不大,洛阳城内已经都控制住了。北邙山脚却最为严重,如今仅活十七人。属下按照爷的吩咐,把所带剩余的金鸡纳霜都捐出去了,最迟今晚能送到。”
常春说罢不免担心,捐出了所有的药,万一他们不幸感染怎么办?
十几年前,康熙患疟疾而不得治,洋神父呈上的金鸡纳霜见效极快。
可是时隔多年,在民间仍旧无法轻易购得此药,只在南边沿海或是京城以高价购买。
男人一眼便知常春的担忧,“很多事需要三思而后行,捐药救人却容不得太多思量。药费些功夫再买就好,于我们又非难如登天,可北邙脚店的病人耽搁不起多久。
需知洛阳城内的染病情况不严重,是因知府处理及时,也是因有华睿夫妇组织捐款义诊。”
一年半前,王熙凤暗箱操作破坏华张两家婚约的事情曝光。长安知府被小舅子李荣牵连,一家子都被彻查。
消息传入长安,差点被拆散的未婚夫妻——华睿与张金哥,堪堪停止了自杀殉情。
两人险遭生死离别,后得知京城黄纸事件始末,想要找那位大侠当面感谢却毫无线索。最终决定尽己所能去做善事,也是效仿大侠义举。
六月行至洛阳,听闻邙山一带虐疾病发,夫妇两人捐赠了不少钱财。更组织义诊,为牵线求购特效药而尽心尽力。
疟疾会传染,善举也会传染。
众志成城之下,洛阳的疫情集及时得以控制。
男人拍了拍常春的肩膀,“与其忧心忡忡担忧被传染,不如求俯仰无愧天地。”
“是。”常春哪是担心自己,实则怕护主不利,却绝不会多话置喙。
华家夫妇捐钱组织义诊起码还得一些好名声,哪像他家主子眨眼捐了几百两银子的药都不用真名。
难道,如今都兴做好事不留名?
留不留名,或许都应了尘世因果的一饮一啄。
如果没有华家夫妇捐钱聘请看护,脚店里打摆子的病人还真没法自我照顾。
晏归舟只道幸亏当初决定揭发王熙凤。如果华睿与张金哥殉情死了,这头她病卧在床指不定有何下场。
做好事会有好报,可不就及时等来特效药。
一瓶药下肚,不多时后,生机被激发。浊清相冲,此消彼长,不知过多久似有轰然声响。恰似奇经八脉清气充盈,一霎清光破层障。
洛阳城上空,持续半个多月的无常雷电忽而消散。
晨光微熹,清风徐徐。
赢大宝紧绷的神识终于放松,猛地就倦意上头。『总算是天晴了,我必须睡了。没大事别喊我,我要一觉睡到自然醒。』
『好。你开心就好。』晏归舟浅笑着,温柔地抚过镜面。这会只觉神清气爽,没有半点病卧已久的疲惫,且待洗去一身旧尘就出发。她有一种直觉——此次必能有一大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