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尤惠妃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变得不好看,眼中略有惧色,双唇有些微微发抖,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段婉妆笑着,似春华绽放:“将苏昭仪的衣裳拿上来。”
赫女官从旁端上来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件黑黄黑黄的桃粉衣裙,还带着奇怪的味道,和慈宁宫的瑰丽格格不入。
段婉妆转头询问华英,细长的桃花眸子眼角含笑:“陛下可知这是什么吗?”
华英皱了皱鼻子,这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还隐隐飘着一股怪味道,这种垃圾是皇宫里的吗?
段婉妆没有等他回答,接着说道:“这是苏昭仪这七日穿的衣裳,也是出事那日的衣裳。”
苏韶贞红着脸,头垂得更低,这衣裳她不好意思拿给段婉妆,但此刻在华英面前,却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华英不是一个昏君,不会放任尤惠妃在后宫胡作非为,平日里针对段婉妆的,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但是对上其他的妃子,不见得他会对尤惠妃这么宽容。
这脏得发酸的衣裳,更是证明了尤惠妃虐待苏昭仪的关键,先前段婉妆已经提醒过华英苏韶贞是苏盟独女,这会看到苏韶贞被尤惠妃这般对待,怕是尤惠妃一百张嘴也说不清。
华英眉头紧锁,看向尤惠妃的眼中也带着些冷漠和锋芒,尤惠妃总是被华英捧在手心里,哪受过他这般凌厉的目光,双腿都有些打颤,支支吾吾解释不出什么东西来。
段婉妆微笑,让赫女官将这件黑黄衣裙展开,这下酸臭味更加浓郁,飘满了整个慈宁宫,差点熏吐尤惠妃。段婉妆到底还是体谅在场的两个病患的,命人打开了窗,她们才敢大口呼吸。
她手指向衣裙的裙摆:“陛下,您看看裙摆那有什么。”
华英斜睨了段婉妆一眼,若是这女人存心用这衣裳来恶心自己,他就要当场手刃她。
仔细一看,明白了段婉妆原来是认真的,裙摆上粘了几个细小的东西,定睛一瞧,是半个模糊的娇小足迹,和几粒细密的金粉。
段婉妆似笑非笑:“这裙摆上的金粉,想必大家都很熟悉了,正是珍宝阁外墙上涂抹的金粉。珍宝阁近日在修葺大家也都明白,它在慈宁宫的正西方,与东方的玉芙殿遥远,却与惠妃你的逸云殿不过百米呢。”
慈宁宫在东宫的正中位,东侧二里路外是玉芙殿,缀霞宫和逸云殿则都在西侧,珍宝阁也同是坐落在西边,珍宝阁修葺时要脱落旧墙,细碎的金粉便散落了一地,有人途经便容易粘在鞋底带走。
居住在东侧的苏韶贞是接触不到珍宝阁的金粉的,没有华英的谕旨,玉芙殿的所有宫女太监也不得靠近珍宝阁,如今她的衣裳上却出现了珍宝阁内才有的金粉,还有半枚足迹,德妃之事怎么看都不可能是苏韶贞蓄意而为。
尤惠妃这会是真的慌了,眼中的惊慌掩不住,哀切着向华英解释:“陛下,臣妾不知啊,臣妾从未去过珍宝阁,那珍宝阁人来人往,说不定是德妃的宫女踩到了带回缀霞宫,又粘到了苏昭仪的衣裳上。”
苏韶贞听着尤惠妃的辩解,不言不语,只是抬起眼眸,戚戚双目看向华英,似有说不清道不完的哀愁,和一丝丝忧伤的埋怨。
华英要是在这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帮尤惠妃说话,还怎么对得起为他卖命的苏韶贞之父?
他心中沉痛,看着慌乱的尤惠妃一言不发,段婉妆便笑道:“这裙摆上不是还有半枚足迹么,来人,去拿了惠妃和苏昭仪的鞋做比对。”
尤惠妃瘫软在地,段婉妆敢这么说,肯定是做足了准备,不用说,那裙摆上的足迹肯定是她的,她明明检查过苏韶贞的裙摆,没有足迹的,怎么会。
张德妃听了半晌,此刻终于低低的泣出声来,轻抚着肚子为这尚未面世的孩子悲伤。
华英失望的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尤惠妃,谋害皇子,是罪该万死,挥手招来太监,冷冷道:“将尤惠妃打入长门宫。”
尤惠妃绝望的跪在地上,不可置信的望着华英,昨日耳鬓厮磨,今日便成了天涯之人,何等无情。
段婉妆面不改色,浅浅笑着,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金粉和足迹,全都不是真的,是段婉妆让周女官搞上去的。是不是尤惠妃踩上去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缀霞宫有金粉,苏韶贞接触不到金粉,这就足以为苏韶贞洗脱罪名了,不过段婉妆还在上面加了个脚印,让尤惠妃坐实了这罪名。
后宫内所有妃子的脚样慈宁宫都有纪录,寻一双于尤惠妃同样脚长的鞋子易如反掌,为了避免华英事后复查,段婉妆吩咐了慈宁宫内所有人都不得靠近珍宝阁,自己也从未去过,苏韶贞裙摆上的金粉,是她让周女官用金棵子磨了一点撒上的,而缺了口的金棵子,已经沉入河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