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醉司笙歌乐舞, 郑实意本不想再踏足忆醉司。
一是怕许是吃酸, 二是来了这里也只能看着她们怀拥美人。
她到时风未珏酒已经喝得快醉了,一旁的周乐清劝也劝不住。
郑实意了然, 只怕凤翎近日没少被圣人责骂。
因着李家一事, 凤翎便算背了一个锅。
三司会审连同太医署检查官员服散一事更是一桩惊天丑闻。
不过十来日, 清洗出服散官员及贵女多达百人, 哪方都逃不开干系。
大理寺的大狱已是满满当当,哭声震天, 皆在哀嚎。
岭南那地方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多蛇鼠虫蚁, 林间还有瘴气。
体魄强健之人都不一定能活着回来, 服散的娇贵官员流放到那儿, 完全是死路一条。
苏妙安挥退依偎在她身旁的乐师, 眉头紧皱:“寒门士子如今等着看世家的笑话, 若是再查下去,事态可就不妙了。”
瞥了眼四周的乐师舞者,郑实意淡淡道:“留画眉一人,其他人都下去吧。”
说罢瞟了苏妙安一眼, 略带责怪之意。
现下风声鹤唳, 世家巴不得有人贡献一点力将五石散的事转向别处。
“有何不妙世家多站在太女殿下那头,世家出事得意的不是我们吗”周乐清不解。
苏妙安指了指在座几人, 方长恨,郑实意,周乐清, 还有顾家那位夫管严的嫡女顾逢秋。
她朗声道:“在座的有哪个出身寒门”
没有一人,她们祖上皆是随皇帝打天下的功臣,或文或武。
想到科举大兴,科考位多被世家子弟占据,几人便什么都明白了。
如果世家不倒,从科举中占大头的还是世家,寒门学子只能依附世家攀爬。
比如依附周乐清却被卫良明升暗降的寒门官员,又比如顾家门下的幕僚谋士。
几人目光齐齐落在风未珏身上:“凤翎以为如何”
头一次,一条心的人忽生嫌隙。
她该如何
世家独大,她定然不喜,可眼下她又不得不依靠世家的支持。
不过风未珏还是感慨她们的信任,至少是当着她的面正大光明的质问。
房中霎时寂静,在座皆是各家嫡女嫡子,背负家族重任,倘若为皇位谋至最后连家族都保不住,那她们所谋究竟为何
天下那也要在她们居于上等时,才敢言为天下谋。
门被轻轻叩响,风未珏顿时松下一口气。
画眉扬声问:“谁”
门外人低低一笑:“自然是我。”
画眉登时眉梢微挑,疾步走去开门,门外正是叶小刀,只是……
画眉神色黯淡,一双眸子里深深缠绵着心疼,传言竟是真的。
叶小刀腿上搭着一块毯子,她右手拿着烟杆:“怎么许久没见我,忘了我是谁。”
画眉抬手抹去眼泪,从花狐手里接过轮椅,推着叶小刀走进屋子。
“你……”车轱辘碾压在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几人耳朵里,她们皆是一惊。
叶小刀吐出烟雾:“我怎么了难不成你们也和画眉一样不认识我了”
风未珏缓缓坐直,眉头轻皱,苏妙安也是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几分惋惜,顾逢秋与她不熟,略显同情。
周乐清和方长恨则是猛地望向郑实意,郑实意慢慢走至叶小刀身前半跪,头搁在她早已没有知觉的双腿上。
“你这是因为我,因为我!”郑实意眼眶里含着泪水,要落不落,打了个转最后还是滴在毯子上,很快被毯子吸收。
郑实意低低呢喃:“是我欠了你,欠你了啊。”
那日叶小刀若不来救她,她大可撤离,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坐在轮椅上。
她才二十六啊,正值青春年华,风华正茂,意气风发,如今却不得不困于一张轮椅上,再不能骑马恣意,
叶小刀捧起郑实意的脸,她慢慢为她擦去泪水:“我认识的郑一心,哪怕她面对是重重包围,哪怕她身负重伤,也从未流泪。”
是啊,郑实意从未在大庭广众之下哭过,她是那般坚韧,那般心硬。
战场上杀起人来眼睛也不眨一下,就算利剑悬在她的头顶,她也能冷静反杀。
便是这样完美的铁腕将军今日却是嚎啕大哭,叶小刀越是这样说,郑实意越是难过,哭声也越大。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做什么。郑实意大哭,实乃闻所未闻之事。
这时候顾逢秋就略显尴尬了,她和郑实意算不上亲厚,只是同在凤翎阵营。
她给风未珏一个眼神,便起身退出屋子,正好世家一事也该同娘谈谈。</p>
站在叶小刀身后的画眉也拱手,红着眼眶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