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烂怂鬼日子,许是心底已经把护士小姐姐咒骂了千万遍。
我错了,我当初就不该说不痛,要是我不说不痛我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我也就不用生孩子,不用……
长乐端着脸盆走进来,喜道:“少爷怎么就起来了,身体可好些了吗?”
许是哭丧着脸:“长乐,我心里苦啊,我心里是真的苦啊。”
这他妈是个什么样的日子啊!
长乐不理解许是为何突然垂头丧气,他贴心地为许是洗漱,琴书也为他找来衣裳穿上。
许是任由两人摆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往厨房跑去。
厨房那些鸡可都是母鸡,既然下蛋的是母鸡,打鸣的是公鸡,那凭啥轮到人就反了呢?
头发才束了一半上去,许是就不顾长乐的叫喊往厨房跑去。
长乐和琴书两人对视一眼后连忙跟上许是。
许是气喘吁吁地停在厨房门口,他抓住一个小厮问:“我问你是公鸡下蛋还是母鸡下蛋。”
小厮被许是赤红的眼睛吓了一跳,哆哆嗦嗦地说:“回少爷,自然是公鸡下蛋。”
许是咆哮:“你胡说,你在骗我。”
他拖着小厮走进厨房的院子,满园的母鸡在地上捉虫吃,唯有两只五颜六色的公鸡站在石头休息。
许是指着公鸡:“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小厮大气也不敢出:“回……回少爷,这自然是母鸡了。”
许是一把推开小厮,又扯过另一个小厮:“他乱说!你来告诉我,这是什么?”
这回他指的是地下捉虫的母鸡。
小厮依旧哆嗦道:“这这这……这是是是公鸡。”
许是几乎濒临崩溃,他一脚将院子里晾晒的食物踢翻,抡起锄头就砸那群无辜的鸡:“公鸡,母鸡……你他妈以为是赵高啊,指鹿为马颠倒黑白!”
许是破坏力很强,长乐拦腰抱住许是:“少爷,少爷您冷静下好不好,这公鸡母鸡您早半年前就闹过一回,这是怎么了,怎么又为这事闹起来,等会官人要是知道了,少爷又要被责骂。”
许是一脚踢开长乐:“滚,都给老子滚!”
长乐被踢倒在地,他很快又爬起来抱住许是的腰:“少爷不行啊,真的不行啊。”
琴书见场面不受控制,连忙跑去请二小姐,谁料二小姐正好在同周官人说话,这么一来周官人自然也知道了。
许敛扶着周官人往厨房走来,才踏进院子就见许是坐在地上埋头痛哭,哭得十分伤心。
仆妇取了张凳子来,周官人心痛地坐在许是面前:“小是,你究竟是怎么了,告诉爹好不好?”
许敛则是用力将许是拖起来,许是大闹一场腿脚发软,此刻瘫在椅子上不知如何言。
许敛沉下脸来:“都给我出去,我若未发话,谁也不许靠近院子十丈,违令者通通变卖林圩!”
围着的仆妇小厮们一一退出厨房小院,就连长喜长乐和许敛的贴身僮儿也都一一退出去。
沉默,无尽的沉默。
许是知道他们在等什么,一次可当做是发疯。若是两次,没有好的解释那可就不好蒙混过关了。
周官人拉着许是的手,从怀里掏出绣帕想将许是沾满泥土的手擦拭干净,可是没有水,不过是越擦越脏罢了。
许敛面色缓和下来:“是儿你究竟怎么了?可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
她说得委婉,许是却听出她的画外音,就差没说你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良久,许是斟酌再三,道:“我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却分不清现实与梦境。我在梦里仿佛经历了别样的人生,一朝梦醒,却不知哪处是虚幻,哪处是真实。”
——庄周梦蝶,虚幻与真实交错,我究竟是蝴蝶还是蝴蝶本就是我。
一场大梦何时醒,醒来又是何光景?
真真假假谁能辨,岁岁年年慕今夕。
恍惚间许是望着周官人温柔的模样出神。
假如他没有受现代教育二十年会不会接受这一切,就像古代的女子相夫教子一样相妻教女。
他想他是愿意的。
因为如果从他一出生开始就给他灌输男子要温婉贤良的思想,甚至整个大局势都是这样,他也许会接受这样的生活方式,就像古代的女子自小被灌输以夫为天一样。
可他不一样,真的不一样。
他不认为自己能接受这一切,他甚至快要疯了。
我愿意行走在黑夜里,如果我不知光明的存在。
可他一直活在光明之中,又如何接受得了黑夜?
而且假如,也并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