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菊园设宴犒赏群臣,秋来百花杀,唯有金菊独秀。
谁都知晓这次的主角是郑实意等人,又或者说唯郑实意一人。
张湘帘早透了消息,陈舒蓉等人也知自己是陪衬,因而也就略显随意。
华灯初上,编钟声与玉磬相和,身着舞服的教坊司弟子们在场中起舞。
皇帝还没来,这里已是笙歌乐舞。
陈舒蓉胳膊肘杵在小桌子上,酒杯里斟满美酒,她一喝完身后的宫人便会为她重新斟上。
那宫人有意无意的贴着她的背,手亦不安分地轻触陈舒蓉因握刀剑而有薄茧的手。
方长恨端坐在陈舒蓉身旁,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扣响桌子。
宫人只感觉背脊发凉,缓缓转头便见方长恨如幽冥一般的眼神,他这才安分下来。
陈舒蓉迟钝:“怎么了?你的眼神也太吓人了,这里是夜宴,又不是在战场上,随意些就好。”
方长恨淡淡地“哦”了一声。
郑实意坐在两人对面,周遭围了一圈恭维的人。她一面附和着一面观察他们两人,忽然想到方长恨白日里说得择妻之言。
陈舒蓉对于感情之事迟钝的要命,郑实意与陈舒蓉当了这么多年小冤家自然是把陈舒蓉摸得底朝天。
自隐的情路啊,大概只能用坎坷二字来形容。
“太女殿下、凤翎公主到。”宫人高唱。
除三公外的所有人皆站起来,舞池中的舞男也退避至一旁跪下。
“参见太女殿下千岁,凤翎公主千岁。”
太女风未还捂着绣帕咳了一声才道:“各位不必多礼。”
一时歌舞又起,三五个一群围着吃酒赏花。
风未还站至太傅身前,拱手道:“老师。”
太傅苏无为温和道:“秋夜风霜重,殿下当为自己的身体着想。”
风未还摆手:“无碍。”说着又咳了两声,她扶着宫人的手走上高台,她的位置在皇帝的右侧。
风未珏早就溜到郑实意身边坐下,好奇地询问她是如何率领八百人马潜入林圩,并杀了林圩四王。
郑实意清了清嗓子,拿起酒杯当醒木在桌子上一磕:“话说那时候我率八百人马……”
一听她要说战事经过,周围登时被围得水泄不通。周乐清来时被郑实意身边围着的人群吓了一跳。
她走到陈舒蓉身边坐下:“她是在做什么?”
陈舒蓉百无聊赖:“还能做什么,说书呗。”
周乐清噗嗤一笑:“她什么时候学会说书了?”
方长恨笑道:“围着的人多了,自然就会了。”
正当郑实意说到最紧要关头,宫人一声唱和顿时让她周围的人做鸟兽散:“圣人到,皇后殿下到,镇国帝卿到。”
呼啦跪了一圈人,唯有三公微微弯腰:“恭迎圣人,皇后殿下。”
风沅慈眉善目,走至大位坐下,风心远则是挨着秦后坐在大位左侧。
“都起来吧。”风沅抬手,一面轻声呵斥风未还,“身子可没好,也不怕病了。”
风未还微微一笑:“阿娘且宽心,未还心里有数。”
秦后吩咐宫人在其身侧起火炉,又命人拿披风来给风未还披上,风沅见状大笑:“女儿家没这么娇弱。”
风沅目光落在郑实意身上:“实意此番出征扬我国威,又斩下林圩四王,郑卿有此女,此生足矣。依朕之见,就连前朝的沈远将军也要甘拜下风。”
所有的目光都随着风沅这句话的落下而黏在郑实意身上,她起身回话:“圣人谬赞,微臣如何可与名将沈远相提并论。”
风沅大笑:“如何不能?秦老太娘的折子上可都写尽了实意的壮举。我朝人才辈出,能得实意亦是一大喜事。”
群臣附和:“善。”一杯酒饮尽。
风沅又道:“陈家的孩子在何处?”
陈舒蓉忙站起来拱手道:“臣在。”
风沅笑着说:“你舅舅时常和我念叨你,生怕你出了什么事,如今平安归来为该去你舅舅那坐坐,省的他又怨朕将他侄女派去边疆。”
这话一出,原本略微严肃的宫宴一下子就轻快起来,群臣给足风沅的面子大笑。
陈舒蓉道:“是。不过……”
风沅追问:“不过什么?”
陈舒蓉笑道:“舅舅说得那些话都是戏言,舅舅又怎么会真怨怼圣人将臣派去边疆。”
风沅指着陈舒蓉轻笑:“你这孩子……”
风未珏端起酒杯凑在郑实意身边:“我这表姐憨得可以。”
郑实意不以为意:“圣人看惯了阿谀奉承,倒不如真心来的更让圣人高兴。”
那边风沅点名完陈舒蓉,又点名周乐清,最后才将目光落在方长恨身上。
方长恨须眉不让巾帼,对答如流,风沅略带赞赏。
可惜此等人才生而为男,终究是要嫁人生子,否则有他与郑实意在,大鸢何愁不灭焉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