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边关的郑实意撑着头在躲在阴凉处,身在京中的许是也撑着头躲在廊下阴凉处。
他指挥着小厮:“那块大石头别挪,就放那儿,你们只管拔花。”
小厮们回道:“是。”
许是身旁摆着张桌子,桌子上摆着盆冰块,长乐拿着大蒲扇从冰块后扇风。
“真凉快。”许是这才又感受到活过来。
长乐劝道:“少爷莫要贪凉,担心头疼。”
“不疼,你继续扇。”
“少爷真下定决心要将这些蔷薇全拔了去?”长乐问。
许是扣下一块冰放进嘴里:“那不然我让他们来拔花?”
“你是不是舍不得,要是舍不得我给你留一块也是可以的。”许是如是说,招手唤来小厮,“墙角那一片花别拔,留起来。”
小厮点头称是。
长乐撇嘴:“少爷自己想留何必要借着奴婢的名头呢。”
“你不是一直劝我吗,我以为你喜欢花特意为你留的呀。”许是不解。
长乐无语望天:“奴婢何时说过喜欢花了,奴婢只是怕少爷到时候反悔。”
“那好吧,”许是又招手唤来小厮,“还是别留了,全拔了去,那片小池塘也给我填起来。”
小厮不明白少爷为何改主意这么快,不过主人家的命令他们只有执行的道理。于是领命铲去墙角的花。
“去拿点冰镇的瓜果,双份。”许是抬手往果盘里伸,摸索了一阵才发现不知不觉中吃完了。
长乐抬手招来在里间忙碌的琴书,琴书得了指令往厨房走去。
许是哟呵一声笑了:“我指使你,你磋磨他。”
长乐眼神无辜:“奴婢还要给少爷扇扇子呢。”
“那就用力点,本少爷不怕头疼。”许是伸直腿搭在凳子上,上身往椅子上一靠,惬意得很。
琴书快去快回,捧了两盘瓜果回来。
许是怀里抱着一盘,小银叉叉起一块西瓜:“另一盘给你的,一直扇扇子也怪累的。”
长乐很是惊喜:“奴婢多谢少爷。”
“也让他们停下来喝口水,这下日头正毒,我也不急着要,别中暑晕过去了。”
二十来年的人人平等思维深深扎根于许是的脑袋里,他无法心安理得的看着这群卖身给“家”里的普通人们如此劳作,就像他看不得旅游景区的挑山工工作一样。这于他们是工作,无法避免,可真看见了,心口还是会闷。
都是人,善待一分是一分。许是微微叹气。
得了少爷恩典的小厮们坐在走廊下休息,喝了水解暑后大都躺在地上睡着了。
许是莫名感觉到心塞,这就是古代啊。
幸好那个鬼机器给他安排的是少爷身子,要是换成小厮中的其中一个,他恐怕早就一刀捅死自己。
这一刻许是无比庆幸,庆幸他在这个世界属于高门显贵。
许敛腰间别着书,路过许是的小院特地走进来看了一眼:“好好的满园风光叫你糟蹋的不成样子。”
“过程总是不完美的,结果好就行。”许是懒洋洋地回应。
许敛只站在院门后的树下,并没有走近:“张婆跟我抱怨了你的想法,我一听当真是不成规制。”
“规制哪有随心所欲的好,二姐你就别操心我这院子了,”许是比了个五,“五日后你再来看,你怕是夸我都来不及。”
“这倒有趣,那我就拭目以待。”许敛笑道,“我看书看的乏了出来走走,这就便走了。”
“二姐慢走。”许是盯着许敛的背影,忽然想到他家兄弟姐妹共三人,他排行老三,许敛是老二,那老大呢?
“怎么就见我二姐不见我大姐,是成亲了吗?”许是低声问。
长乐心里一咯噔,慈航堂的大夫说过少爷可能会磕坏脑袋忘了什么,但居然连自家姐妹都记不清楚,这就严重了。
“大小姐……大小姐……”长乐支支吾吾地不敢说。
“怎么了?有话说呀,兄弟。”许是的心像猫抓一样。
长乐扑通跪倒在地:“大小姐看破红尘遁入空门,在……在城外国庵中修行。”
“哈?”许是呆若木鸡。
这贵族千金看破红尘出家,家里也没人拦着?厉害了厉害了!
许是拍着胸脯:“怎么个看破红尘法,可是因为受情伤?”他唯一能想到的出家原因也就只有这个了。
长乐道:“并非情伤。奴婢曾听府中人道国庵某位大师曾言大小姐生有佛心,慧根绝佳,若是踏入红尘恐遭万劫不复,倘若遁入空门方可逢凶化吉。”
“娘和爹信了?”封建迷信要不得!好好的千金大小姐出家去了,你说这叫什么事儿。
长乐道:“自然不信,大人曾气得去国庵找那位大师理论。后来大小姐生了场大病,那位大师又言若想大小姐性命无碍需早早放其离去。那时节大小姐病重,就连慈航堂的大医师都束手无策,大人别无他法只得抱着最后的希望一试,将大小姐送去佛门。说来奇怪,大小姐不过入国庵三日病便转好,大人纠结了许久才点头答应大小姐出家。”
“不对呀,不是还有俗家弟子这条道么?”许是也是看过少林寺的。
长乐又道:“大小姐生有佛心,说是大人应允,实则也是大小姐自己的选择。”
许是恍然大悟:“受教了受教了。”
信仰果真可怕,放着锦衣玉食不去享,亭台楼阁不去住,偏偏愿意跑清贫之地修行,实在是……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