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汀双眼穿过他,看向天色已经暗淡下来的窗外,一字一字道:“我说,我与阿橙的婚事只是师傅临时之愿,却非我之愿,我这辈子所有的狼狈都被你和沈伯母见过,我并不想与你再见。”
他轻笑出声:“我也明白自己的性子左了,见着好东西便想着独占,看见人朝我笑,便觉得不安好心,别人对我施善,我会想着怎么利用这份善意。”
“我喜欢的砚台,别人碰一下,便要被我直接砸碎,碰它的人,也被我设计差点跌断了腿。”他神情有些怔怔,“那时候我自以为没人知道这家事情,但没想到周伯父都看在眼里,他到底没养我几天,不敢对我下手,只好写信让你来解决。”
齐汀突然回忆起很久之前,沈父风尘仆仆赶到楚州,跟他推心置腹谈了很久,要接他去京都。
“你现在还太小,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沈父彼时叹气,“你这样是不对的。”
年幼的齐汀呆在黑暗的角落质问:“那什么是对?他抢我砚台就是对的?他欺辱我就是对的?”
沈父也想起那次的事情了。
他道:“彼时我就说过,对与错,只是一个判定,并不是全部。你心性太左,别人冒犯了你,你就一定要他死了才罢休。”,他顿了顿,“那次幸亏你周伯父反应快,这才没让你得手,否则,因为一方砚台,你就要害的人残疾一生。”
齐汀定定看向沈父:“伯父,我已经知道错了,也已经改了。”
他一直知道自己这样不对,所以才这么痛苦,且极度压抑。
沈父点头,表示知道,“你是改了,但你的内心,却阴暗的腐朽了一片----我并不想将女儿嫁给你这样的人,她良善,活泼,全身都带着阳光味,透着少年人的冲劲,她跟你不一样----汀哥儿,你们不合适。”
齐汀不吭声了。
他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入夜的凉风习习吹来,扬起一捋耳边丝发,隐在黑暗中的脸低垂,只能看见一些大致的轮廓,沈父觉得自己着实在做一件坏事,是个恶人。
这番僵持过了良久,直到沈父都以为齐汀不会再表态时,他沙哑的声音响起:“我知道,我有病。”
沈父见他看过来,眼中带着偏执,目光发亮,朝自己开口道:“但---她是药啊。”
“我已经拿到药了,伯父,我已经在努力康复了。”
他目带哀求:“你不要将我的药拿走好不好?”
沈父:“.......”
娘的,这小可怜的眼神到位啊!差点就心软了!
他熟知这孩子的秉性,是绝不会说出这种话的,现在这样示弱,大半在演戏,怒道:“收起这这副嘴脸,我在很认真的跟你说话。”
齐汀闻言,突然弯唇笑道:“伯父,我也是认真的。”
沈父正要拍桌大怒,窗户外面突然有人提着灯笼过来。
齐汀笑的更欢快了,“伯父,你看,阿橙来找我了。”
沈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自家闺女正提着一盏灯笼大步走来,穿过竹林,绕过池塘,踏过了旁边的木桥,直直的向屋中而来。
“阿爹,你开门。”沈橙不满道:“你都拉着阿汀说多久了话了,怎还在这磨叽?还吃不吃饭了?”
沈父:“......”就知道吃!
你老子可是在为了你的烂桃花伤透脑筋啊!
齐汀含笑向沈父点头致敬,然后转头去开门,手放在门栓上的那刻,他突然回头道:“伯父,你放心,我不会伤害她的,也不会有人能伤害她。”
沈父紧皱眉头。
但也没再作声。
门开了。
沈橙将灯笼搁置,拉着齐汀去吃晚饭,“今晚有你喜欢吃的菜呢。”
她虽然瘫着脸,但是声音活泼,边走边朝后面跟上来的沈爹道:“阿爹,你没向阿汀传授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不待沈父回答,沈橙便又问齐汀:“他没给你什么奇怪的书吗?”
齐汀:“没有。”
沈橙放心:“那就好,我跟你说,我阿爹手上有一本《浮生宅斗录》,是我皇后姨母给他的,本来都是些女孩子后宅之争秘籍,硬生生被他弄来成了吃醋宝典。”,她想起自家阿爹不靠谱的过往,打了个哆嗦,“你可别跟他学----不对,他教你什么你都不要听,最好反着做就对了。”
沈父:“......”女儿是个蠢货,心好累。
齐汀目含深意看了一眼暴躁的沈父,对沈橙道:“嗯,不听他的----全都反着来----我只听你的。”
沈父:“.......呵呵”
女儿如此鱼唇,他气的饭也不想吃了,气冲冲的往自己屋中走,却被齐汀指责道:“伯父,你怎么能这样呢。阿橙等我们吃饭,等了这么久,你这样一声不吭的走掉,是不是不太好?阿橙辛苦等我们不容易,你不要这样发小孩子脾气。”
沈橙听的直点头。
她家阿爹总是这般喜怒无常,像个孩子一样。
她接话:“就是,明明知道要吃晚饭了,还让阿汀陪你说这么久的话。”
沈父正要回怼,就听见齐汀继续进谗言:“阿橙,伯父就这性子,你不要生气----我不会学他的。”
沈橙很满意。
多乖多懂事的童养夫啊。
她得多宠着。
 
沈父:“.......!”
这还没上位成功呢就在这一个劲的离间父女感情,这要是爬/床成功了,自己以后在这个家还有地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