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本宫。”
来人柔媚的声儿, 随那散着幽光的宫灯一道进了帐篷里。几乎是同时, 宋吟晚按住了于三娘的手,指尖碰到匕首的冷硬触感, 和手心里的凉意呼应。
“贵妃娘娘金安。不知娘娘驾到,有失远迎。”宋吟晚不着痕迹地收回了手, 朝着姜贵妃盈盈一福身。
来人的身份并不让人能松口气, 反而更是提高了警戒。
“封夫人无需多礼。”姜贵妃虚虚笑了笑,也被方才突如其来的黑暗惊着了一刻。“说来是本宫叨扰了,方才见你没吃什么就回了帐篷,便过来看看你可是有什么不舒服,可用叫太医过来”
“谢娘娘关怀体恤,是这一路来有点乏累才想着早些歇了。”
随着宋吟晚的话音落下, 帐篷里的灯被悉数点亮,一室盈亮。
灯火下,姜贵妃锦衣华服,裙摆处金丝绣的祥云随她走动若浮云流动, 珠翠华光映衬, 端的是妩媚高贵。走到宋吟晚跟前, 便亲热拉着一道坐下了。
“前些时候在宫里见着郡主,你母亲气色是越来越好, 和长公主两个明明是同岁,却是你母亲看着要显年轻多了。”
“母亲近来和秦地来的姐妹时常相聚,心情确是阔朗不少。”
“原是如此……”
两人闲话间,于三娘奉上了茶, 随后就被随姜贵妃同来的宫娥拽了拽,示意往帐篷外去。于三娘抿唇看向宋吟晚,得了示意方才跟着一道出去。
帐篷里剩了二人。
闲续的话自然到此为止。
烛火下,宋吟晚浑若自然地为她添茶,莹润白皙的面庞被映上了一层暖人的橘色。一举一动,都透露出一种娴静美好。
姜贵妃捧着茶盏小口抿着,落在宋吟晚身上目光掠过一丝暗芒。这样化去锐利棱角,宛如一汪春水的娇软美人,无怪会叫男人痴狂。只是这潭水太静了,静得愈是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封夫人。”
老老实实侍候的宋吟晚略是抬眸,作是恭敬受训的态度。
姜贵妃微微眯起眼,上一回在骊华宫她也是如此,唇角愈是展了笑意,“封夫人觉得本宫如何”
“娘娘矜贵不凡,端庄贤良,乃是我等向学之楷模。”宋吟晚乖顺作答。
这样痛快回答却是让姜贵妃噎了一记,她岂是那意思,仍是得自己将话意扯回来,“可本宫怎觉得封夫人对本宫是阳奉阴违,本宫所言,你是半个字都听不进去”
宋吟晚当下便站起,神情惶恐:“娘娘明鉴,我对娘娘绝不敢有半点不恭之心。”
“却也没半点投诚之意。”姜贵妃主动补上了半句,似笑非笑地睨着她。
宋吟晚却是露出了苦笑,“娘娘,主君做主的事,岂是我几言几语能改的。说多了,反惹了厌弃。”这一副委屈心酸的口吻,是四叔在出发前与她商定的,从骊华宫那次看来,姜贵妃势必会找来,只是没想到会在头一日。
说到底,还是急了。急周家的势头,更急封鹤廷在官家面前会站了哪边。
姜贵妃沉吟良久,“同是女子,本宫怎会不明白呢……”
她说着站了起来,像是不经意打量帐子里的环境,只是神情幽幽。宋吟晚从正对摆放的铜镜那看得清楚,却低眉顺眼,愈是恭顺。
“在后宫之中争一个男人的心争一辈子,本宫是赢家,可就算如此,本宫也还是不够了解皇上心里想的。”姜贵妃绕着这一小方桌慢悠悠走过,拂过桌沿,“说到底,男人更了解男人,何况皇上一向对小公爷厚爱有加。”
“皇上隆恩浩荡。”
“周家若不是得了你家通风报信,如何能让本宫父亲栽这样跟头。就连本宫的妹妹所受,都和你家那位有牵扯不尽的关联。”姜贵妃突然站定,在离床帐不远,直直凝着宋吟晚。
“贵妃明鉴,这又是如何说——”
最后一个‘起’字未落,姜贵妃手里陡然露了一截红,顷刻缠上宋吟晚纤细脖子,阴鸷贴在她耳畔问,“封夫人到现在还觉得本宫好糊弄……可只要本宫手动一动,封鹤廷回来面对的就是一具尸体。”
饶是宋吟晚反应快,也只来得及攥住布条,抵抗那勒紧之力。
铜镜里倒映出姜贵妃恶毒扭曲的面容渐是狰狞,她死死拽住手里的布条,手背上青筋乍起愈收愈紧,“跟本宫为敌,这就是下场!”</p>
任何跟她作对的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