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郡主怒起, 余光里瞥到晚晚才克制没弄出大响儿, 压低声音咬牙切切,“这死丫头是存心不想活了罢!”
“勇毅伯爵府退亲原不是一口答应得好好的”宋吟晚开口问询。
“一开始是好, 那孙夫人巴不得下个月就把事儿办了,谁想那死丫头的脸不知怎的起了疱疹, 烂了脸了, 大夫说就是好了也是要留下疤。这事哪能瞒啊,你父亲也是这样想,所以前两日碰着勇毅伯时就给说了,这不今个伯爵夫人就来退亲了。”
长乐郡主头痛地揉了揉眉心,“走了个祸祸家的主,还以为能太平了, 谁成想留下的俩也不让人省心。章哥儿跟变了个人一样课业一落千丈不说还成日找事,另一个就更不用说了,跟她姨娘一个德行,仗着你父亲宠, 你看看都敢跟人伯爵夫人闹去了, 不成, 我现在就过去好好打醒那小蹄子!”
“我一块去。”宋吟晚也跟着起身一道。
“不用,你就在这歇着, 我让焦妈妈给你备点吃食,你有了身子可别遭那些个烦心事了。”
刚怀孕,头三月正是要紧。
“阿娘,无碍的。宋吟霜好教训, 可孙夫人,为人出了名的心性刁钻刻薄,我怕你一人应付不来。”
“她人在国公府,还能吃了我,再说是那庶女惹的祸事,她还敢刻薄我不成”
“哪个也不敢刻薄您呀。”宋吟晚换了个迂回说法,“我就是想看看阿娘是如何收拾她们的,我站得远远看。”
正说话的功夫,于三娘从外面马车上取来藤鞭。宋吟晚拿在手里,给郡主瞧,“四叔给我傍身的,说可比竹条子抽的不费力多。”
四叔还说不怕事,完全是要把她宠得骄纵无边的架势。
长乐郡主看得失笑,另嘱咐了几个粗壮厉害的婆子仔细看护,才带去了前院。
只是还没走到那,就被眼前看到的一幕给刺激得不轻。小陶那丫鬟紧紧拉着三道门那的门扉,用身体堵着。不断有穿着和府里不一样的仆妇上去拉似乎是要把她拉开,却和府里婆子丫鬟扭了一块。拽头发的拽头发,扯衣服的扯衣服,浑没有章法体统了!
“住手!”
长乐郡主的声儿被淹没在嘈杂纷争里。
离门不远,孙夫人被那胡搅蛮缠的磋磨出火,怒的一把扇掉了宋吟霜脸上蒙着的丝巾,“怎的,你还想凭你这张烂脸嫁伯爵府不成,还只是一时,糊弄谁呢!”
宋吟霜顿时疼得尖叫了声,又死死捂住脸,即便再快,也是叫人看到了此时脸上那可怖情形,拼命摇头嚷着‘不是的,是一时的’,不知是说服旁人还是想说服自己。
直到‘啪’的一声鞭响,把她惊醒了似的,也把一众殴打的给惊住了。
鞭子一头执在长乐郡主手里,“哪个敢在这儿闹,我就赏她个皮开肉绽。你们当国公府是什么市井地方,能容得你们撒泼!”
跟着长乐郡主来的婆子仆从上前,分开了两拨。府上参与动手的,被长乐郡主一扫,狼狈之余纷纷低垂了脑袋,惶恐的很。
独独宋吟霜捂着脸,从指缝中透出怨毒晦暗的眼神。她死死盯着长乐郡主和她身后的宋吟晚,都是这对母女俩,一定是她们告诉孙夫人才会让人来退婚,她们就是见不得自己好,满心怨恨化作一声洇着哭腔的凄厉质问。
“夫人,姐姐,你们为何要这样害我!”宋吟晚赤红着眼,怒指向二人,却在发现周遭眼神变化时痛苦捂住了脸,表情霎时扭曲了起来。
眼看着自己差一步就要成为勇毅伯爵府新夫人,虽不及宋吟晚嫁的,可也是举京难得的高门大户,而今却生生被这母女俩给搅和没了,她怎甘心!
这种痛远比身体所受更难忍受!
宋吟晚看着在那歇斯底里仍企图作死的女子,脑海里只浮现‘死性不改’四字。非高门不嫁,可那高门后宅又岂是容易,孙夫人的迫切反而透露些许内情,也只有宋吟霜被权势迷眼,竟还能做出拦着人不让人退婚的昏头举措。
长乐郡主黑着脸,可也没再像以前那样沉不住气,栽那丫头的话坑里被牵着走。“都愣着做什么,没看到二小姐病得糊涂,赶紧把人送回房去叫大夫!”
“放开我,你们不能这样对我,等爹回来,一定会给我做主的,你们休想得逞!”宋吟霜哪肯这样走了,她满脑子只剩个念头,若是要让孙夫人这样走了,她这辈子才是真正完了。
于此,踢打啃咬,什么招儿都使上不肯走。活像个疯子。
孙夫人看的嘴角直抽,后怕地整了整衣衫鬓角,“都说宋二姑娘知书达理,名门闺秀如何如何,百般闻名还真不如亲眼见见。”她一顿,言辞愈是犀利,“就这还名门闺秀,我看她坏的不是脸,是脑子罢!”
这是恨宋吟霜让自己也丢了丑,冷冷耻笑道:“我原是看着郡主娘娘和你长姐那的面子才愿意让你进门做我家儿媳。可谁曾想,竟是个这样的,和封家三郎勾勾搭搭,又跟市井戏子厮混,如今还这样作妖,简直可笑,这种儿媳我是万万不会要的。”
看着郡主娘娘和宋吟晚的面儿这话,还有孙夫人那鄙夷眼神都深深刺进宋吟霜心里,锥心刺骨。
她一个失神的瞬间就被婆子牢牢制住,给押送回房。
长乐郡主收回目光,面向一脸精明作打算的妇人,“让孙夫人见笑了,姑娘家都爱美,突然有此变故大受打击才如此。话说回来,令公子一表人才,孙夫人一定能觅得称心如意且肯好好服侍令郎的儿媳妇。”
孙夫人闻言一顿,脸色略变了变,话到嘴边改了告辞。
长乐郡主等人走了才回身问女儿,“还真是这样就把她给打发了,话里有什么玄机”
宋吟晚摇摇头并不清楚内情,不过是叫阿娘提一提,免得那位夫人得寸进尺动了不该动的心思。而今看,反而更像是有鬼。不过也和她们没瓜葛了。
这头送走勇毅候夫人,又关了宋吟霜。长乐郡主将在场的下人又敲打一番,遣散了人,和宋吟晚一道去正厅。
且还得处置后续事宜。
宋国公接到家里来信便告假急急忙忙赶了回来,一到正厅看到宋吟晚时稍稍愣了愣,“家里出了什么急事了”
长乐郡主便把事情前前后后详说了遍,最后才拿起帕子像是难受的假意抹眼,“晚晚回来趟看我,却累得她一块被人家看笑话。这简直是要把咱们国公府的颜面都给丢尽了!”
宋国公越听脸色越沉,看着一贯强势的郡主这副模样,先耐心宽慰了几句,转头便让人去把宋吟霜给叫过来。
宋吟霜是哭哭啼啼进来的,脸上的丝巾重新蒙上了,连身上的裙衫都换,看起来委屈至极。“爹……”
“今日勇毅伯爵府夫人来府上,你拦着不让走可有其事”宋国公没脸说被退婚一事,说实话,女儿的脸被香毁了,可说起香的来源就要扯到那戏子去,整个戏班子都被弄死了,哪还敢在往里掺和。
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
可对宋吟霜也有了几分自作的怨怪。</p>
宋吟霜有些怯怯地对了一眼,又被喝问了声,不敢欺瞒应了声,“是,不过爹我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