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元娘被提溜着一道进了许府。
这里她从未来过。准确地说,这一带她都从未来过。沈元娘虽然过得潇洒,但是从小到大都离开过爹娘身边,更没出过京城。这许府虽说也挨着京城,可若是真算起来,得是郊外了。
这样偏僻幽静的地方,叫沈元娘不禁生了几分好奇。
他们来时,便有书童迎上来将他们领了进去。沈元娘虽然拎地挺不舒服的,但还是很坚强地分出了眼神,四处张扬着。
书童是个话不多的,见到卫国公带着一只狗进来,也只当做没看见。等将人引但了许老院子前,书童才又开了口:“国公爷,我们家老爷已经在里头等着了。”
楚慎道了一声谢,正想将奶狗丢给韩奇,就见它想是摸准了自己的念头一样,又眼巴巴地看过来,四只爪子都抱着他的胳膊。
楚慎扯了扯嘴角,干脆带了它一道进去。
他也知道这样进去有些失礼,可若是真将这狗丢给韩奇,还不知道它要闹腾出什么样子呢。虽说楚慎与这狗只打过几次交道,可他总觉得这狗不是什么好对付的。
罢了,也就这么一次,下回再不会心软带它出门了。既跌份,又麻烦,何苦来哉?
楚慎心里默默地下了决定,沈元娘却全然不知,仍旧沉浸在自己可能会弄清真想的喜悦中。
这就是化身为狗的好处了,只要脑子没病的人,都不至于防着她。
许老果真已经在里头等着了,看到楚慎过来后,还亲自给他斟了一杯清茶。
沈元娘看得啧啧称奇,原来许博士长这个模样啊,头发胡子都白了,还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卜卦到底是真准还是假准了。再看这屋子,沈元娘也是开了眼界。没有她屋子的精致,也没有楚慎屋子那般大气,乍一看毫无特点,还清贫得很,可再多看几眼,却又觉得处处都安置地恰到好处,叫人心静。
端看这屋子的摆设,便知道主人家定然不凡了。
那边楚慎欠了欠身子,算是行礼。对上许博士,楚慎的身份自然要高上许多,只是他今日过来是为了解惑的,便不得不客气了些。
两人坐定,许博士的目光便落在了沈元娘身上。
楚慎怕他介意,先道:“这狗有些不听话,非要跟着过来,实在是失礼,叫老先生见笑了。”
许老看着慈祥,可目光却锐利非常,一眼望过来,立马叫人觉得无所遁形。
沈元娘被他看了两眼,顿时缩了缩脖子,有些怂地躲到了楚慎后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许老的目光看起来有些渗人。起码沈元娘是这样以为的。
她狂的是时候是真狂,怂的时候也是怂得彻底。
楚慎见它忽然躲到了后头,伸手拨了一下,想让它到前头来。
沈元娘缩地更厉害了。
楚慎没了法子,只能朝着许老歉意一笑。
许老又往哪儿看了一眼,这才收回了目光,将注意力放到楚慎身上。
本国国号为魏,卫国公府也是卫,字虽不同,音却相近,足以见得太·祖对先代卫国公府倚重。面前的这位卫国公,也是位少年英雄。这些年大魏对外战事,几乎都是卫国公带兵出征的。当今虽然不好战事,但隔两年总还是让卫国公领兵出去震慑一番,以保那些藩属国不会犯上作乱。许是出于这个原因,卫国公才没有去山东旧邸,而是留在了京城。
如此盛名,便是许老这等不在乎名利之人,也得分他几分脸面。
两人开始说话之后,沈元娘才趴着楚慎的衣裳,从后头悄悄地露出一只眼睛,小心翼翼地看了许老一眼。
谢天谢地,这回许老没有再盯着她了。
沈元娘害怕也就害怕那么一会儿,胆怯劲过去之后,整个人又开始放松了起来。她今儿过来本来是为了弄清楚这许老跟她究竟有什么关系,还有楚慎老实调查这人究竟是为了什么,可不是为了听他们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
眼瞧着两人已经说到《易经》上了,沈元娘再待不下去了。
这种听不懂的话,她都不知道这两人还聊它做什么,有意思么?
沈元娘仗着个头小,离开的时候都没怎么遮掩,晃着小身子,一扭一扭地便屏风底下钻到房里头去了。
她方才只看了个大概,没来得及好好看这间屋子。比起听他们说那些高深又晦涩的东西,沈元娘对这间屋子明显要更有兴趣。
才走了没多久,沈元娘忽然停下了步子。
就在她侧前方的窗下头,竟然窝着一只白猫。白猫看着不算大,只是比起沈元娘如今的身量,却大了不止一圈了。
它大概是在那儿睡觉,听到沈元娘的脚步声之后,立马睁开眼睛,警觉地看向沈元娘。
沈元娘歪头打量了这白猫一眼,看得越久,心里越酸。她是个争强好胜的,最见不得旁人比她好看,可是如今变成狗了之后,外头随随便便一个活物都能将她比下去。
沈元娘酸溜溜地打量完了白猫一圈,最后还是挑出了一大堆缺点——毛太长,脸太平,眼睛太大,脑子太蠢!
这么一想,似乎还是比不上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