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仪哪里接的上话,只讷讷点头。
金虚真人负手而行,又忧愁道:“哎,近来也是多事之秋,方才是太宁来信,道他观中的无量真君像居然塌了,你说倒霉不倒霉?我瞧啊,就是建观的时候工头偷工减料,这不,才三年就塌了!结果倒好,楚州人人却说是太宁道行不够,无量真君天颜震怒,回头重立真君像时还非得让我去坐镇施法。头疼头疼……楚州太远,真不想去……”
金虚真人拿她当墙一般诉起苦来,永仪只好跟在他身边默默听着。
“……这道门之事倒也罢了,偏巧世俗之事也要来找上我……见天儿有人在山门求见,这达官贵人不好得罪……哎……”金虚真人大大摇头,此时倒没说清楚是什么事,只是烦不胜烦的样子,永仪满脑子琢磨的也都是该如何跟玄微交代一事,只嗯嗯啊啊地应着金虚真人的抱怨。
她只与金虚真人去后山闲逛了一圈,便推说自己要上早课,匆忙走了。
她怕再见到玄微,便蹲在山后一块大石边上,等沙漏漏完,回到了景和十二年,才缓缓往上一观大殿走。
这日早课临结束时,太.安真人果然告知观中弟子,道自己应宫中所请,需去天坛祭天做法,以求甘霖。
他明日就要出发去皇宫中的景和观斋戒七日,方能登天坛,施法礼。
跟随太.安真人去的都是他身边得力的大徒弟,日常观中的事物也将由太常真人代管,太.安真人有条不紊地交代好了,便挥手让弟子们都散了,唯独留下了永仪。
待众人走得差不多了,太.安真人方领着永仪往后院池塘走,边走边道:“我明日要走,今日得看着你师父搬进金虚真人的清凉院,否则我走了,他又是个不会吱声的,还不知道要在凉亭露宿多久。清凉院偏僻,还得往上走些台阶,你师父一定也不习惯别人在边上伺候,你便跟他一块儿搬过去吧。我也好放心些。”
永仪低着头不敢接话。
太.安真人不知她心思,只以为她默认了,待两人进了凉亭,便对玄微真人宣布自己的安排。
玄微真人自己起身卷了卷竹榻上的薄被枕头,轻声道:“我一人住过去即可。”
永仪不敢抬头,太.安真人只当他孤僻又犯了,拧眉道:“你伤还没好透,来回走动都不方便,有人端茶倒水总归方便些。”
“我要写书稿,不想有人打扰。”玄微真人又硬邦邦道。
太.安真人更加不解:“失火前你不是日日拖着永仪帮你抄写么?这会怎么反倒……”
他说到一半,见玄微真人一副冷然不快的样子,也只得放弃气道:“行了行了,随你吧。我明日就得去宫中了,自顾尚且不暇,哪有空管你这点儿琐事。”
永仪在边上小声道:“师伯放心,永仪每日会去探望师父的。”
太.安真人见她还算乖巧,便无奈挥手道:“好吧,你去吧。搬东西也用不上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
永仪默默走了,太.安真人帮着玄微真人将亭中不多的几样家当收拾好,叫来自己徒儿搬去了清凉院,自己则扶着玄微真人缓步走了过去。
金虚真人仙去七年,原本堆满了东西的院中已变得空空荡荡,师兄弟俩走进门来,不禁都有些睹物思人,只是不便说出口,齐齐在院中默立了片刻。
房间自有人提前打扫好了,太.安真人便扶着玄微真人走了进去。
两人在桌边坐下,太.安真人刚抹了抹额上微汗,便听玄微真人道:“师兄,您此次入宫,我有一事相求。”
太.安真人倒了杯茶问:“什么事?”
玄微真人正襟危坐,面朝前方道:“我要替展侯翻案。请您替我查查当年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