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哥哥瘦了好多……”晏令曦的语气有些低迷。
晏师清道:“你来是何事”
晏令曦没管他的话, 只问道:“哥哥这几日食不下咽, 是因为婳婳要走了吗”
晏师清没说话, 扶了扶额。
室内很静,落针可闻, 光线昏暗,晏令曦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隐约觉得他很疲惫。
“世子哥哥真的有那么多公务要处理, 才一下朝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吗”晏令曦坐在他身边, 仰头轻声道。
晏师清靠在椅背上, 揉着额心:“四娘, 我是不是很懦弱”
“世子哥哥原来真的喜欢颜婳。”晏令曦的表情像是有些惊讶, 又有些在意料之中, “世子哥哥是在乎外人的看法, 才会说自己懦弱吗可在我眼里, 世子哥哥一直是顶天立地的人。”
没有晏师清, 晏令曦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得到这个太子妃的位置。
如果当不了太子妃, 她就永远无法获得可以掌控自己人生的权势。
晏师清沉声道:“在乎, 也不是只在乎。”
晏令曦疑惑地望着他。
晏师清微微闭目:“我怕我牵累到她。”
晏令曦蹙眉道:“哥哥何出此言是因为我当了太子妃才……”
晏令曦自幼聪慧, 得知她将来很有可能成为太子妃之后,晏师清曾经略微点拨过她关于朝中之事, 晏令曦举一反三,自然觉得是因为自己将来要成为太子妃,让晏师清在圣人和其他官员眼中成为了所谓的“”, 更甚者为“李党”。
晏师清失笑:“你想的太多了,是因为我自己的一些事情,婳婳……有人想要利用她,我害怕保护不了她,所以说,我是不是让她离开玉京会更好”
颜妃的想法,某种程度上和晏师清不谋而合。
颜婳但凡在玉京,就有可能遭到危险,如果她离开玉京的话,反而会因为不关系到利益争斗,会更加安全。
对于晏师清来说,圣人手下的武德司,已经是极其危险的存在。
他不可能让颜婳去替邓贵人冒险,赵璟说得再惨也绝无可能。
晏令曦想了想道:“那世子哥哥,婳婳,她知道你的想法吗”
晏师清摇头:“她不知道,我……我之前和她有过一些口头上的争端,她本来就想走,我也没有再解释。”
“难怪之前婳婳那么生气。”晏令曦好笑道,“世子哥哥,不管怎么样,你都要跟婳婳解释一下,不然的话,她一定会生气的,让她带着怨气离开,她可能就要一直怨你了。”
“跟她说了,如果她愿意留下来呢”冷静下来,晏师清不得不确定,自己应该让颜婳离开玉京,这才是最佳的道路,也是对颜婳最好的路。
“可是世子哥哥,这对婳婳不公平。”晏令曦缓缓摇头,“你根本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力,就擅自摆布了她的命运。”
“我不希望她因为感情的牵绊留在玉京,如果她因为留下来而受到伤害,我会自责一辈子。”晏师清一字一顿道。
“世子哥哥,听我说,你还是去找婳婳,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她吧。”晏令曦劝道。
晏师清道:“我会考虑的,点心送到了,你最近也不轻松,先回去歇息吧。”
晏令曦见晏师清下了逐客令,也没有真的不长眼色的非要留下来。
晏师清待在澹雅馆里,从晌午一直到黄昏,澹雅馆里一直安静的很,晏师清没有让一个人进来。
江隐沉默无声地立在门外。
直到金乌最后一抹余晖洒落地平线,他才听到晏师清沙哑的声音。
“江隐,进来。”
江隐推开门,屋里没点灯,晦暗不明。
晏师清的眸子也同样晦暗不明:“她今天都做了什么”
江隐已经熟悉这个流程了,毕竟晏师清把自己关在澹雅馆这几日,每天都会问江隐这个问题。
刚开始问的频率还高,后来越来越少,一天也没有几次,直到最近,才稳定控制在一天一次。
他本来以为,今天等不到晏师清来问话了。
有时候江隐会觉得自己的主人是个极其矛盾的人,你说他克制且自律,可他却对颜婳这种身份的人产生了可怕的感情,你说他不克制,不冷静,可他偏偏能把心里最炽热的火苗死死压住,让外人看不出一丝不同寻常。
但有时候,感情的火苗,总是越压抑,爆发的越猛烈。
江隐把暗探的消息一一告诉晏师清,晏师清手指敲在黄梨木桌面上,声音微哑:“她今晚恐怕又要和周家那两个小子鬼混在一起。”
江隐眉心一跳,伺候晏师清也有一段时间了,他还是知道一句看似寻常的话的背后,主人真正想要隐匿的心情。
室内无声。
半晌,晏师清道:“告诉四娘,今晚上元节花灯不错,她想必是极其愿意去看珑江的灯会。”
江隐应是。
见晏师清没有其他吩咐,他正要离开,忽然晏师清又叫了他一声。
“江隐。”
“在。”
晏师清微微叹了一声:“你再让人去寻寻,她那天用过的宣纸在哪里,如果找不到,就去查是谁收拾的这些。”
“是。”</p>
门被轻轻合上,晏师清点上灯,灯芯摇曳,像是他颇不平静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