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说得众人哈哈大笑,方如意慌了阵脚,冲到人群中拉出面带笑意的傅思归。
“傅思归你说,是不是公主与你私相授受?”
“我听不懂你在说甚么。”傅思归敛了笑,拂开她的手,冷淡地连称呼都省了。
方如意急了,吼道:“那这帕子你作何解释?”
“你从谁那里捡的就去问谁,与我何干?”
“你装甚么蒜,这帕子就是你掉的,这上面还有绿豆糕渣呢。”
“你有证人还是有证物?”
“你!”
“看得公主说得没错,你的生肖果然是戌狗。”
“哈哈哈……”殿上爆发出哄堂大笑。
“来人,把方氏抓起来,着五刑司……”
“太傅且慢。”
沈彻话未说完,吏部尚书方言就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秦俊彦行礼:“主上,是臣无能,教出这么个败类,请主上赐她一死吧。”
“祖父!”方如意瞪圆眼,难以置信地大叫。
“你闭嘴!”方言上前重重掌掴了她一下,直把她半边脸都扇肿了。
五刑司,又叫鬼见愁司,由麒麟卫秘密掌管,专门用来刑讯逼供那些对主不忠之人,那是她一个姑娘家能去的地方吗?不以退为进,怎么救她的性命。
“那就赐她一死吧。”秦俊彦小小的嘴里吐出无情的几个字。
他的长姐是天上的仙子,谁都不能欺负她,谁都不能!
“主上!”方言傻眼了。
“请主上三思啊。”
人群里走出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兵部尚书李翦,另一个是刑部尚书吴庸,二人同为托孤重臣,是方言的同年和姻亲,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方如意被赐死。
秦俊彦气道:“竖子竟敢羞辱公主,死不足惜。”
三人面面相觑,忽然齐齐哭倒:“先王啊,臣等有负您的嘱托,未能辅佐好国君,以致于八岁就要大开杀戒,以后岂……”
“闭嘴!”
沈彻与秦翘楚同时大喝一声,殿内陡然安静下来。
“你们不想辅政,可以现在就荣退,本官一人就能做你们三人的事。”
“方氏的事,主上说了算,谁再敢犬吠,亢龙锏处置!”
秦翘楚被沈彻和小兄弟的维护感动得眼泪汪汪,她虽不是善茬,但她不能让小兄弟八岁就被人骂作暴君,也不能让沈彻被人议论专权。
“主上,我三年才过这么一个生日,实在不想见血,不如先将方氏羁押,以后再办吧。”
“好吧。”秦俊彦绷着小脸,十分不情愿。
宴席进行到一半,秦翘楚就不胜酒力,先回了撷芳殿,沈彻不放心,也跟了过去。秦琼远远落在后面,被一个小太监模样的人叫住了。
“甚么事?”
小太监吞吞吐吐,秦琼黑眸冷冷望过去,他马上就怂了。
“秦头儿,有一件事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说吧。”
“今天在路上,方小姐告诉阿桃姐姐,说公主的醒酒方子里有一味食材用错了,还大方地将祖传秘方相告,阿桃姐姐感激不已,可奴婢总觉得方小姐邪性得很,没安什么好心。”
小太监未进朝云殿伺候,还不知道殿中发生的事,秦琼却马上跳了起来:“你怎么不早说?”
经过上次一事,他不敢再替秦翘楚拿主意,但事关她的安危,他还是要管的,等他火急火燎地赶回撷芳殿,却被挡在门口的张丹臣拦住了。
“你干甚么?”
“嘘,你听!”
秦琼侧耳倾听,从殿里发出压抑又娇嗔的女子哭声,婉转动听,缠绵撩人,直听得人血脉偾张。
“疼,你不能轻点么?”
男子没有回话,却传来一声隐忍的喘.息,间或夹杂女子陶醉的低吟声。
“太傅,你可真白。”
……
“还要进去么?”张丹臣幽幽问道。
秦琼两头为难,不进去公主酒醒了不会放过他,进去沈彻现在就能把他捏死。
“你说怎么办?”
“你以为太傅是没担当的人?”两人退到二十步开外,不敢再听殿内动静。
…沈彻今天其实很生气。
他一眼就看出来方如意捡到的帕子就是秦翘楚的,因为他早在撷芳殿见过多次,只不过这条帕子右下角多了一个猪头。
秦翘楚否认他能理解,傅思归也帮着一起否认,还如此蔑视方如意,与秦翘楚一唱一和的默契令他很不高兴。
“秦翘楚,我只给你一次机会,帕子是不是你的?”
“是啊。”
“绿豆糕是不是你的?”
“是啊。”
“你的帕子怎么会在傅思归手上?”
“是我给他的。”
“你把自己的帕子送给他?”男人“腾”地一下站了起来。
“是啊,他对我做的绿豆糕很捧场,我就让阿梨拿帕子包了几块给他,可是他胆子小得像老鼠,捧着帕子抖来抖去,我怕他这样吃下去会把自己噎到,所以才让他慢慢吃,吃完再把帕子还给我。”
沈彻冷哼一声,酸溜溜道:“你倒是会替别人着想。”
“不着想不行啊,他要是在我宫里吃东西噎死了,我不仅得赔偿,以后良心也会不安。”
“你还有良心?”
“怎么没有?”
沈彻真想敲开她的头看看她是怎么想的,他授意内侍监为她的生辰大办特办,自己也为她忙前忙后,还打算借着这个契机在不伤和气的前提下,让齐楚二王离境,她又是怎么回报他的?
竟敢与人“私相授受”!
“沈彻,你别生气了,你不是喜欢吃我的口水么,我现在给你吃好不好?”
沈彻被她说得心中一跳,耳根猝不及防地红了:“怎么吃?”
“就这样。”秦翘楚拿起青莲茶碗飞快地抿了一口,然后将留有唇印的一面递过去,“你快吃吧,还是新鲜的。”
沈彻:“……”
笨蛋!
“你不喜欢么?那我给你摸脚好不好?”
说完就要坐下脱鞋,沈彻被她弄得头大,将她按坐在椅子上,斥道:“我不喜欢吃你的口水,也不喜欢摸你的臭脚,给我好好坐着。”
“不对啊,你那天捧着我的脚玩得挺高兴的。我知道了,你想摸我别的地方,对不对?”
沈彻:“……”
默了默,他幽幽问道:“公主打算给臣摸哪里?”
秦翘楚斜飞一眼:“我是女人,给你摸了岂不吃亏?”
“那公主要怎样才能给臣摸?”
秦翘楚娇媚一笑:“当然是我先摸。”
秦翘楚只觉得身子热得很,面前的男人俊美如天人,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摸他的眼睛,摸他的脸颊,他的薄唇,他的喉结,他的胸膛。她的手还想往下游移,被男人轻轻一拽就反剪到了背后,这才有了秦琼和张丹臣在门外听到的那些对白。
她撅起了嘴:“疼,轻点。”
男人喉结滚了滚,难耐地喘息一声,贴近她耳边唇语:“公主,你在玩火。”
秦翘楚也学他的样子低语:“我就是喜欢玩火。”
沈彻觉得自己在火上炙烤,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他走到桌前猛灌茶水,忽然被罗汉床中间抽屉露出的半截金粉色纸笺吸引了注意力,抽出来一看,他脸上的笑意和胸中的情.火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秦翘楚,这是甚么?”
秦翘楚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
“灯儿下,细把娇姿来觑。脸儿红,默不语,只把头低,怎当得会温存风流佳婿?金扣含羞解,银灯带笑吹。我与你受尽了无限的风波也,今夜谐鱼水。”
她嘿嘿一笑:“也不知是谁写的,忒有文采。”
她的身后,沈彻早已黑了脸,眼里升腾起熊熊烈火,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冰唇冷冷吐出几个字。
“说,你要与谁解金扣、吹银灯、谐鱼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