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转向沈彻,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臭小子,这几步你会解吗?”
“这本就是我创出来的棋局,大师觉得我会不会解?”
“那就好,那就好,”老和尚笑容大盛,冲怔愣的住持催促道,“还等甚么,赶紧去请啊。”
“师叔,神秀不懂您的意思。”既然会的人在,再请楚王是什么意思?
“叫你去就赶紧去,再啰里吧唧我就不见了。”
老和尚佯怒,住持闻言撒腿就跑,须臾一个男子跟在他身后进了屋。那人二十出头,身长八尺,穿着黑色的国君常服,头戴没骨纱帽,一副翩翩佳公子模样,周身的气度令人击节。
“慕容霄见过明台大师。”
他客客气气地行了个晚辈礼,声音温润醇厚、抑扬顿挫,有如玉石相击。明台和尚虚扶一把,在心中赞了声“了得”,笑问:“施主可否告诉老衲那盘棋局的破解之法?”
“破解并不难,但慕容霄有一事不明,还望明台大师赐教。”
“行,老衲答应你。”
慕容霄微微一笑,从容上前,颀长的手指在棋盘上移来移去,速度快得令人目不暇接。明台和尚不动声色地觑了觑沈彻,心里有了计较,故意问道——
“楚君想问的是姻缘吧?”
慕容霄与沈彻同年,也是二十二岁,有没有侍妾不清楚,但四国皆知,他登极四年,后位空悬至今。
“算是吧。”慕容霄有一瞬的错愕,漂亮的凤眸闪了闪,大大方方地应了一句。
“楚君龙章凤姿,四国中配得上你的屈指可数,不过眼下倒有一位,待老衲算一算你与她的姻缘。”
“大师,你刚刚吃了荤,现在卜卦怕是不妥吧?”
沈彻悠闲地喝着茶,不忘“好心”提醒。时人敬鬼神,问卦之前都要沐浴斋戒三日,如此才能显示心诚,方能求得好卦,卜卦者亦然。
“哎呀,楚君对不住,要不你三日后再来?”
慕容霄爽朗大笑:“无妨,姻缘天定,可遇不可求,不必执著,我换个问题也是一样的。”
“楚君高见,佛说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但因妄想执着,不能证得。若离妄想,一切智、自然智,即得现前。”
“大师过奖了,”慕容霄拱拱手,接道,“佛祖还说以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修一切善法,即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
“楚君好佛法。”
明台和尚是个地道的佛痴,一谈起佛法就忘了周遭万物,他捉住慕容霄侃侃而谈,慕容霄欣然作陪,唇角弯弯,眸色深邃得好似银河星海。
二人一谈就是大半个时辰,慕容霄意气风发地从禅房出来,恰巧碰见沈彻准备登车离去。
“沈太傅请留步。”
沈彻顿了顿,回头见礼:“楚君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沈太傅乃虞国栋梁,哪里轮得到我一个外人指手画脚,只是……”
“楚君有话不妨直说。”
“不瞒沈太傅,方才令下属对韫玉公主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并非我多管闲事,韫玉公主毕竟是主子,还是个姑娘家家,你这样对她是否有些过了?”
呵,原来是怜香惜玉兼打抱不平的,看来秦翘楚在大典上的亮相到底还是引起他的注意了。不过他也真是心急,这才多大功夫就跑到大觉寺来问姻缘,接下来就要准备提亲了吧?
不知他看上的是她的人呢还是她的家业?
“楚君言之有理,但韫玉公主非寻常人,沈某这么对她也是迫不得已。”
“韫玉公主她怎么了?”
“她幼时从高处摔下,脑袋着地影响了智力。”
“可有性命之虞?”
“那倒没有,就是脑子不太好使,容易犯迷糊,所以沈某才让她去找薛神医看看。”
“原来如此,是我造次了。沈太傅真有心,既要辅佐小虞王,又要照顾韫玉公主,实在不容易。”
“哪里,食君之禄,忠君之事,这些都是沈某该做的。府里还有事,沈某失陪了。”
“好说。”
与慕容霄拱手作别,沈彻笑着登上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收起笑容对如影相随的张丹臣吩咐道:“去盯着楚王,看他跟哪些人接触,事无巨细都要禀报给我。”
“属下领命。”一个鹞子翻身,张丹臣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