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黛玉面前胡说八道的小丫鬟,被处置的干净利落,这只是小事尔,包括名不正言不正的表姑娘,私下有传言说她要当姨娘的都不算什么。
林府上下忧心的是林母自那日晕厥后,当日清醒,又陷入昏迷,自此后,一直昏迷不醒,姑苏城外的名医圣手,轮番来了一回,皆是摇头无法,只说老夫人身体并无症状,看眼下长睡不醒的症状,倒像是离魂之症,离魂之症古来有之,皆无药可医,幸而林母尚能吞咽,每日喂药稀膳,勉强熬着。
林海没几日就瘦得形销骨立,他娘虽然脾气不大好,教子甚严,但无论如何,他也只有这一个亲娘,况且,他娘打小到大,除了敏儿危急之时,给了他一个耳刮子,打小到大没动过他半个手指头,母子连心,作不得伪。
贾敏与林母婆媳甚睦,不顾自个的身子,每日必去看一回,亦是忧心忡忡,私下偷问李芙道:“可用上回的方子,试过了。”
李芙眉心紧紧锁着,点了点头,踌躇片刻,轻声道:“夫人,请恕我直言,老夫人怕不是病,我夜间偶闻老夫人时有胡言乱语。”
贾敏神色微凛,李芙不是轻率的性子,敢说此话,那就是八、九不离十了。
贾敏沉吟片刻,叮嘱道:“我知道了,此事不必再提了。”李芙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要说,贾敏已急匆匆离开了。
待到晚间,看了看哥儿,哄了会嚷着要找哥哥玩的黛玉,应承她过两日必去,小丫头闷闷不乐的回了自个屋子。
贾敏劝愁眉不展的林海道:“玉儿先时是无名大师治好的,母亲的病不能耽搁,无名大师如云中鹤,无处寻访,我和玉儿明日到小寒山寺,看能否请动觉远大师。”
林海微怔,摇了摇头,轻声道:“你我都知道,觉远大师从不过问凡尘俗事。”
贾敏轻叹声,眸中一抹愁郁挥之不去,更为美人增添颜色,正色道:“成与否,都得去一趟,否则母亲的身子耽搁不起。”
林海想了想,道:“那我明儿和你一道去,祖上与小寒山寺历代主持皆有往来,觉远大师或念及祖上情谊,亦未可知。”
夫妻两人议定,小寒山寺不比寻常之寺院,再者,现又多了楚元昭这个变数,只夫妻两人带上黛玉,并两个心腹轻装简行。
次日,两人却未能成行,大早晨起来,林母的嬷嬷来报老太太醒,林海贾敏喜出望外,携手到林母的竹轩院来,远远看到门口窈窕的女子,伏在地上嘤嘤抽泣不绝。
林海脸色铁青,紧张的盯着贾敏,贾敏美目轻挑,冷笑道:“戏台子都搭好了,我们懒得理她,倒纵了她,莫不是以为我是泥捏的。”
林海脸色一僵,不动声色的清了清嗓子,两家长辈都以为相看之日,是他第一次见敏儿,可长辈们不知道,那是他第二次见敏儿,尤记初见,敏儿一身大红骑装,鲜衣怒马,于郊外策马狂奔,英姿飒爽,威风凛凛,巾帼风范,他看得入神,同行友人亦是抚掌而叹,归家的小候爷,年少顽劣,上前挑衅,被敏儿用马鞭抽了个休无完肤。
归小候爷的下场之凄惨,令他和友人不忍直视,掩面而去。
相看之日,他依礼看了敏儿一眼,似曾相识,却死活想不起来哪里见过,待成婚那日,他才认出敏儿是暴打归小候爷的奇女子,敏儿下手之毒辣,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打成婚第一日起,他待敏儿小心殷勤,唯恐不留心开罪了敏儿,落个被媳妇上手暴揍的下场。
幸好,上苍保佑,敏儿自孝烈皇后逝后,就收敛了性子,那个骄纵似火的女儿家,他再也没有见过,成婚七年,敏儿冷脸都没对他摆过,这会子敏儿破天荒的冷笑,一瞬间把林海的记忆拉回了十五年前,仿佛昔日威风赫赫的女子又回来了。
林海默默的离贾敏远了些,见贾敏睨他,林海讪讪一笑,心中苦笑,媳妇我错了,城墙失火,就失火了,别殃及我这个无辜的池鱼行不?
贾敏径自向前走去,连个余光都不屑赏给地上的女人,林海亦步亦趋,低眉顺眼的在后头跟着。
泫然欲泣的女人扑上前来,想要抱林海的腿,却未能如愿,林海不顾仪态,一蹦三步远,阴沉厌恶的眸子,看得陈萱遍体生寒,心中憋屈的快要呕出血来。
陈萱看向贾敏,却碍于贾敏身边簇拥的嬷嬷,恨得将手中帕子攥得死紧,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拧了拧帕子,委委屈屈的泣道:“表嫂,看在妹妹孤苦无依的份上,嫂子给妹妹一条活路吧,您要是容不下我,妹妹只有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