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元昭吃味的看着黛玉在那人怀里大笑,心里冷哼了一声,小丫头片子真没良心,他陪她玩了几个月,抵不过人家逗她一会,早晚被人哄了去。
中年男子摞下黛玉,蹭了蹭黛玉的小脸,佯装气力不支道:“不能抛了,再抛,六叔就不能抱你下山了,山中有老虎野兽,专门叼小孩子的。”
黛玉很大方的点了点头,道:“那好吧,六叔下次再抛我。”
中年男子笑道:“好,一言为定。”
中年男子牵着黛玉走过来,眯了眯眼,见楚元昭冷冷地看着他,忽然勾唇一笑,拍了拍楚元昭的肩膀,斥道:“臭小子,连我都不认识了,小时候白诓了我那么多好东西。”
这一句话,瞬间打开了楚元昭的记忆匣子,印象中,是有这么一位玩世不恭的长辈,送了他许多好东西,他是,他是六皇叔?
楚元昭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怎么可能呢?面貌和声音都不像?
“六皇叔”,三个字都到嘴边了,楚涵厉眼一瞪,低声喝道:“咽回去。”
楚元昭木然的看着他,楚涵得意的捏了捏自个的脸,高深莫测的说:“易容术懂不懂,行走江湖毕备防身术。”
凉风拂过,楚元昭脸颊冰凉,泪源源不绝的滑落,楚涵傻了,手足无措的喊道:“那个谁,你别哭啊,别哭,好好的,哭什么。”
楚元昭拽住楚涵的袖子失声痛哭,他假装心安,假装沉稳,假装对自己的处境泰然自若,可又有谁知道,他只是一个才满七岁的孩子,知道了又能怎样呢?他的母亲死了,再也没有人保护他了,连他的父亲贵为天子,都不能保护他。
少年的后背战栗不止,他连哭也不敢大声哭,他不知道栖身的寺院是否绝对的周全。
黛玉看着楚元昭的无声悲恸,扁了扁嘴,咧开嘴嚎啕大哭,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楚涵头都大了,哄了一个,再哄另外一个,哄来哄去,一个都没哄好,急了满头的汗。
楚元昭哭了一会,压抑的情绪得到平复,接过黛玉,轻声细语的哄了起来,不多时,黛玉的泪来得也快,去得也快,含着泪说;“哥哥,你不哭啦。”
楚元昭笑了笑,点点头,黛玉摸了摸楚元昭的脸,吹了吹,软软糯糯的问:“哥哥,你为什么哭呀,是六叔欺负你了吗?”
侧脸酥酥麻麻的有些痒,楚元昭对着楚涵冷哼了一声,干脆的点了点头。
令楚涵膛目结舌的是,方才还黏着他不撒手,口口声声六叔六叔的小姑娘,小手指着他,生气的说:“六叔坏。”
不能和小丫头计较,楚涵瞪了眼挑唆的原主,又瞥到少年倔强的抿着嘴,双眼哭得又红又肿,楚澈的心蓦地软了下来。
楚涵沉吟片刻,试探的开口道:“你母亲?”
楚元昭脸色发白,垂眸看着地面,一言不发。
楚涵叹了声,干巴巴的说:“我途径姑苏,今日来深山访友,不想碰到了你,你放心,待我日后回京,再看你的事,是否还有转圜的余地。”
楚元昭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明明白白写着不可能,眼中那抹沉重的悲哀,触目惊心。”
楚涵轻笑,摸了摸少年的头,放缓了语气,道:“别怕,你叔我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经过,有我在,保你安然无忧。”
楚元昭一言不发,楚涵挠了挠头,想了想,道:“这样吧,回头有人来见你,手里总该留点人,以备不时之忧。”
楚元昭脆生生的笑道:“多谢六叔。”
楚涵嗤笑,舍出去人和银子,才换来这声六叔,咦,好像哪不对,他不会被这个臭小子算计了吧。
楚涵狐疑的盯着他,少年坦坦荡荡的任凭楚涵打量,还附赠了一个乖巧的笑脸。
楚涵摇了摇头,懒得再想了,抱起黛玉就下山去了,黛玉依依不舍的一直向楚元昭挥手。
楚元昭微笑着目送黛玉,直到看不见了,楚元昭自嘲的一笑,他不知道六叔为什么来,但他知道,眼下,他即便身处寺院,动弹不得,也必须要有自己的人手,否则,他的小命可就难保了。
林夫人待他好,他知道,但他不敢全心全意的相信,经历这场猝不及防的骤变,他再也不敢相信任何人,他也不能相信任何人,因为他不会再有一个母亲,为他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