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否认了嘛!……”
眼看着姐弟俩都要吵起来了,下人们面面相觑,最后看向了年长的黄嬷嬷。
黄嬷嬷摇头叹气一番,只好上前提醒道:“主子们,天热园里蚊虫多,还是早些回去吧,免得被咬伤了。”
钟意如只好放弃跟弟弟沟通,瞪他一眼,拉住他道:“算了,回去洗洗睡吧。”
真是的,她跟一个小屁孩较什么劲呢。
不过这么一来,她心情倒是好了些。
弟弟被她牵着,美滋滋地往回走。
新河郡王惨死宫中一案,大理寺顶着巨大的压力,日夜兼程地查。发现那附近还死了个年轻宫女,另有几名传信太监被打晕。只是宫女死法又与新河郡王不同,醒来的太监也说不出被何人打晕。
查了几日,并未有丝毫进展。
这一桩案尚未结束,宫中又发生了一件事。
才认祖归宗没几日的七皇子,竟然在骑射场上生生摔断了腿。
听说是马儿突然发了狂,七皇子从马上摔了下来,当时旁边几位皇子收势不及,骑马奔腾而过,情势危急万分。没有被马蹄当场踩踏而死,已是七皇子天大的运气了。
当然即便没有性命之忧,七皇子断了腿也是够呛的了。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他怕是很长一段时间都动弹不得了。且不知道伤愈后有没有后遗症,那条腿是否还如以前那般灵便。
怎么也是刚找回来的儿子,皇上听闻后气得处置了许多人。除此之外,只赐药叫他好好养伤。
毕竟一个庶皇子罢了。
最忧心如焚的反倒是镇永侯府,举家入宫殷殷问候不提,镇永侯府小姐更是放心不下,要留在宫内照顾七皇子。
七皇子顾念从小到大的兄妹之情,请了皇上,准许傅小姐日日入宫陪伴他。
许多人对这一双假兄妹的“情深意重”议论纷纷不提。
宫中前些日子才死了一个郡王,如今又伤了一个皇子,真乃多事之夏。甚至暗地里有些传闻,说是宫中不详。
夜里,丰源居。
“……赵贵妃原是打算一举除掉他的,奈何那七皇子自幼习武,反应极快,在危急之间保住了性命。”
盛夏时节,即便是丰源居也一派葱茏之意,映地绿满纱窗,贺北王就坐在这窗边,听着常宁汇报这些事情。
常宁说完,自己先皱了眉。没能如计划般杀了那七皇子,总是觉着没有尽职,没完成主子的吩咐。
贺北王对这个结果,却也没有太过介意。
他望着窗外的绿树,目光悠远,脸色也淡淡的。
静默了半晌,方开了口,说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王妃那边,查得如何了?”
常宁神色一凛,小心回道:“自上次禀报之后,巡鹰卫按着王爷的意思,从长公主寿宴往前细细探查,却没什么异常的,王妃仍是……”
他顿了顿,抬头小心看了主子的脸色,看主子脸色如常,才继续道:“……仍是围着那时候的镇永侯世子团团打转。且在宴上,还寻了由头掌掴傅清芸。”
贺北王问:“那对假兄妹,早有男女之情?”
“怕是那样的。”常宁答道,暗地里对那两人很是不屑。
若说早知道没有血缘关系,男女相处日久,暗生情愫也就罢了。偏偏前十五年都不知道有这回事,亲哥哥亲妹妹的,竟也能怀有这种心思,可不是兄妹禁断,乱了常伦?
如今身份大白,他两个倒是以为没了顾忌和阻拦,也不知道多少人暗地里猜测、议论。
贺北王听了他的话,只微微颔首,眯了眼看着窗外盛绿,沉思着。
常宁不敢打扰,躬身垂手立着。
过了许久,贺北王才轻轻地说了一句,似是在问他,又似在自言自语:“宴上,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个宴,自然是四月初长公主寿宴。
发生了什么,也查得差不多了,包括那傅长鸣下药,包括王妃被送到了新河郡王的床上……好在从后头那郡王受伤的结果来看,王妃并没有失贞。只是从王妃被送进房里,到她伤了新河郡王逃出来,中间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不仅跋扈张扬的性子完全变了,一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还会武了。
竟像是换了一个人。
奇又奇在样貌分毫未改,那可不是易容之术。
常宁不由得瞟向王爷手边那本《异闻奇录》,心道难不成真是被怪物上身了么。可也没见过被怪物上身后,没有变得更坏,反而往好的方面变的。
这跟话本上的故事截然不同。
说句实话,若是原本那个只惦记着别人的王妃,常宁倒觉得她死了干净,免得拖累王爷,被人暗地里嘲笑。那样不堪的女子,也不配孕育王爷的血脉。
如今这个,虽说有些事情做得叫人惊异,却与王爷更般配,最主要是一颗心在王爷身上。
就是不知道其中是什么缘故,如何来的……总而言之,王妃这一桩,真真是叫人费解猜疑。
常宁觉着,王爷也是在思虑这件事情。虽然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于是他看了看仍在皱眉沉思的王爷,迟疑了一会儿,本着为主子分忧的心思,忍不住还是道:“王爷这是何苦,直接问王妃就是了。”
“问她?”贺北王想了想,却摇了头,“不成。”
不成?为何不成?常宁就纳了闷了。
贺北王却是自有想法。
他发现自己对那个人并不排斥。相反,一番试探、接近之后,他发现自己对她有些异乎寻常的心软。
他不明白这种心软代表什么,但并不妨碍他顺应自己内心的感觉。
故而他宁愿自己细细查探,慢慢琢磨,也不去逼问她,他等着她愿意说的那一天。
其实他并不介意她真实是谁,如果她是真心打算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妻子,一辈子也不离开他,不背叛他,他就愿意接纳她,包容她,处处护着她。
只要她是真心的,否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