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王府,已渐次露出些大红颜色, 添了几分喜庆。
头发灰白的管家走到廊下, 抬头瞧一瞧那排大红灯笼, 皱了皱眉,招了招手, 一个打杂的小子就机灵地跑过来:
“秦管家,有什么吩咐?”
“这只灯笼有些歪了,你拿梯子来正一正。”
“啊……是是!”
“挂好了这些,记得把院子里花草也看看, 该修的修, 该剪的剪, 嫁过来的可是天家公主, 都仔细些。”
“是,小的省的了。”
吩咐好了, 管家才抬步继续往里边走。
王府管家原是跟随终南王征战南疆的一员猛将,后面受伤退下来,承担起照顾病弱小世子的重担。十余年下来,
身上早已褪去了武将硬邦邦的悍勇煞气,变成了温和慈祥的老人,不变的是对王府的忠心,对体弱世子的一腔关切、关爱。
秦管家一路来到世子的院子,见他正拿着那副画像愣愣看得出神, 不由得暗叹口气,“世子。”
终南王世子回过神来, 从画像中抬起头,露出一张有些苍白瘦削的清秀面庞,微微笑道:“秦管家,是你啊。”一边将画卷缓缓仔细得收起来。
秦管家往那画卷看一眼,隐约看得见画上是一个明眸皓齿、身姿纤细的女子,就温言提醒道:“世子,再过七八日就要迎福荣公主过门了。”
世子明宗南闻言,抬头看向外边廊角屋檐,看到喜庆红色绸布,就微微皱起了清秀的双眉,有些不太高兴,道:“时间怎过得这般快,府里都操办起来了,我也要成亲了,不然我就……”
就怎样?他一愣,声音弱了下去,低头看着收起一半的画卷,脸上带了几分落寞,教老管家看得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老管家又叹一口气,“世子既然要娶福荣公主,就知道别的事情多想无益,还是想想这婚事罢。”
就不要念着别的女子了,何况那女子徒有美貌,名声狼狈不堪,还是有夫之妇,那女子的丈夫,还是与您父亲齐名的贺北王……槽点太多,管家都不知从何吐起。
世子若是看上别的女子也罢,聘过来做妾、要过来做丫头都行,可怎得就看上那一位呢?偏偏那是不能动的一个。
当初知道这件事,老管家是惊愕莫名,如今看世子仍旧对人家念念不忘,老人家也只剩满心无奈了。
秦管家无言半晌,又听得世子郁郁不乐地问:“父王何以让我娶那福荣公主呢?听说脾气十分不好,我可不想受她折腾的。”
秦管家闻言忙道:“女子出嫁从夫,即便她贵为公主也不能免俗,何况世子体弱,公主自然不能打扰到世子静养的。”管家说起天家最尊贵的公主,语气竟然一派理所当然。复又叹道:“王爷自有道理,世子听话就是了。”
明宗南轻轻哎了一声,将卷轴收在抽屉,又有些失落地问:“父王何时才归京?”
秦管家有些心疼,世子再大,也是想念王爷的,何况母亲早逝,又没有一个兄弟姐妹陪伴,自然是孤单些的。他就算了算时间,道:“估摸着再有两月左右,王爷就归来了。”
明宗南一听,脸上才高兴了些。
秦管家最后还是劝了两句:“世子还是好生准备,娶了公主过门,王爷归来就能喝上新妇敬茶了。”
明宗南哦了一声,又有些郁闷下来。看得老管家一阵摇头叹息。
也是巧了。老管家正要退下,一个小厮匆匆进来汇报:“禀世子,贺北王登门来访。”
这话一出,世子和管家都是一惊,俱感到十分意外。
贺北王是什么地位,兵权在握,权势极大,是连当今皇上十分倚重且隐隐忌惮的。当今之际,唯有世子之父终南王可以比肩。而今终南王不在,一向疏远的贺北王竟然登门拜访了,一时倒让他们十分惊愕茫然,无所适从。
何况贺北王与他们终南王是截然不同的,叫人不知道以什么态度迎接他才好。
还有……
秦管家还有些担忧地看一眼世子,世子竟然惦记着贺北王妃呢,要是被人家知道了可不得了,可不要露出什么才好,不然就说不清了。
明宗南少年心性,愣了半晌,朝管家愁苦地道了一句:“贺北王来做什么啊。”
还是老管家见过的世面多,很快想起前段日子发生的那件事来,道:“世子稍安,老奴猜测贺北王是为着之前搭救他府内女眷,特地来登门道谢的。”
老管家特意说得隐晦,奈何世子记忆深刻啊,听到贺北王府女眷,立刻又想起了那纤细娇小、巧笑倩兮的女子来。心道贺北王来了,也不知道她来没来……
“世子!”老管家语气简直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