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鱼还没找到机会去问陆善恩这件事的始末,第二天就被陆定请到了陆善恩的书房。
她到时,陆善恩正低着头写着什么东西。
握笔的手指颀长,有如玉一般的色泽,骨节分明。一束墨发从他耳边垂下来。
她的心不自觉地漏了一拍。
陆善恩是早早就听到了她的脚步声,却不为所动,只把字写完,才缓缓抬起头来,他朝站在门口的宁嘉鱼招了招手:“你来。”
宁嘉鱼下意识地到他面前去。
只见他将书案上的宣纸拿起来,轻轻将纸上的墨吹干,递给宁嘉鱼,问道:“听闻七姑娘归府后得曲水巷阮大儒教导,不如七姑娘看看我这字如何?”
宁嘉鱼接过宣纸,憋了许久:“好!”
“好在哪里?”
宁嘉鱼心里苦,她终于体会到“奈何本人没文化,一句卧槽走天下”背后饱含了多少当事人的心酸和无奈。在此之前,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个辣鸡,没想到陆善恩用行动让她明白,她不仅是个辣鸡,还是个没文化的辣鸡。
但到底是接受过九年制义务教育,她搜肠刮肚地想了半天,终于回答道:“要说别人的字,尚可夸一夸有颜柳之风,王褚之妙,但是督主的字,我思量许久却只能说出一个‘好’字,绝不是因为督主的字不及他人,而恰恰是因为督主的字太好了!好到精妙绝伦,好到超凡脱俗,这时候再用‘颜筋柳骨’之类的辞藻来称颂督主,未免有‘却嫌脂粉污颜色’之嫌,反倒不美。”
看着陆善恩面色渐渐舒缓,宁嘉鱼又及时加上一句:“其实想想我这话是有些太夸大了。但因为我见督主是最好的,是以见得督主的字,也觉得最好。”
若是放在往常,陆善恩指不定又要耳尖通红地呵斥她不知羞耻,可今天他叫她来是另有一桩事,面对她这时候的浪荡言语反而不像以前那样计较了。
他只浅浅笑了笑:“那七姑娘觉得,我这字和新科状元林疏岳比起来,如何?”
宁嘉鱼不假思索:“当然是您更胜一筹。”
“你没见过林大人的字,怎么知道我与他孰优孰劣?”
宁嘉鱼义正言辞,只差没拍胸脯保证:“不管见没见过,您在我心里就是最好的,这是不会动摇的呀。”
陆善恩轻笑着摇头:“我还以为七姑娘与林疏岳青梅竹马,见识过其人文采风流,笔老墨秀,再难有什么人的字能入得你眼中。”
这是调查过她的身世来历了。宁嘉鱼自恃清白,说话的时候依旧和之前一样稳得一批:“您说笑了,怎么会呢?”
“会不会,那要等见过真章才知道。”
“您……您这是什么意思?”宁嘉鱼结巴了一下,她发现这个男人现在是越发狗了吧唧,她真的一点也摸不透他的心思。
真是男人心,海底针!
陆善恩云淡风轻道:“三日后登云宴,你可想进宫去见见你那竹马?”
宁嘉鱼:……
她是真没想到,她都这样卧薪尝胆处心积虑死皮赖脸地在陆府躲着就是为着不碰上林疏岳了,陆善恩这个狗男人竟然还要威逼着她去和林疏岳掰头!①
是的,威逼。虽然狗男人表面上云淡风轻,但他荡过来的眼风分明就是在说,“你敢说一个‘不’试试?”
“我……我不太想,但是如果是跟在您身边去见见世面,那我就可以!”宁嘉鱼在心里告诉自己,她这不是怂,她只是识时务QQQQAQ
陆善恩眉眼舒展开来,忽然让宁嘉鱼有种雨过天晴的感觉,他说:“那本座就勉为其难带你去开开眼界吧。”
宁嘉鱼:“好的督主谢谢督主。”
她发现她一直都错了,陆善恩其实根本不是什么阴郁病娇,就是个鬼畜小学鸡吧!
“但是,”宁嘉鱼又发现一个问题,“我跟在您身边是不是要扮作男装?”
陆善恩想说不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时候让她以女装出现或许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于是改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