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嘉鱼懒懒应了一声,推开门来到玉柳面前,朝她扬首道:“带我过去吧。”
先前几个丫鬟婆子到屋里来见礼时,俱是拘谨地低着头,包括玉柳也不例外。是以她们都没有看清楚自己以后要伺候的主子长什么模样。
可现在,在她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自家姑娘的脸就骤然出现在她的眼前。她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宁嘉鱼见她憋红了一张脸,忍不住笑道:“我很可怕?”
玉柳猛地摇摇头,小声道:“不是,是您太好看了。”意识到自己竟然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玉柳更为拘谨地低下了头,侧身道,“夫人在前厅呢,还有侯爷,四姑娘也在,烦请姑娘随奴婢来吧。”
“四姑娘?”宁嘉鱼听见这个称呼,挑了挑眉。
玉柳解释道:“嘉沅小姐在侯府行四,是以下人们都称她一声四姑娘。”
宁嘉鱼点点头:“哦。”
主仆俩一路沉默着到了前厅,宁律,宋蓉,宁嘉沅都已经在席上坐下了,只是还未动碗筷,很明显看得出来是为了等宁嘉鱼。
她走过去,在唯一的空位上坐下。
宋蓉偏过头对她道:“因为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所以各样菜式都让厨子备了些。你看看有没有什么爱吃的。”
宁嘉鱼点头。
不得不说,她现在对宣平侯夫妇的感观是复杂的。她知道两人现在对她的愧疚,对她的好都是真的。可日后,他们偏听偏信养女是真的,将原身扫地出门也是真的。
不管是作为旁观者,还是局中人,她都无法抛弃成见坦然面对他们的示好。对她来说,好就是好,坏就是坏,所有的一切都有衡量的标尺。
除了陆善恩。
唯独陆善恩。
想到这个人,本就没什么胃口的宁嘉鱼面对满桌珍馐,心里更烦闷了。
宁律注意到她的心不在焉,但从面上也看不出来什么,于是只好开口问道:“是不合胃口么?要不让下人撤了命厨子重做?”
宁嘉鱼摇头:“没有,只是我还不饿,所以有些吃不下。”
宁嘉沅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又低下头,细嚼慢咽地吃起饭来。
既然宁嘉鱼说了吃不下,也没人再说什么。只是公侯之家向来规矩多,现下又是在饭桌上,一时间厅堂里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得见响。
直到放下碗筷,宋蓉抿了口茶,才对宁嘉鱼道:“你既回来,那恢复身份的事就该提上日程了。我和你爹原本定了三天后的日子,宴请宾客,想借这个机会把你的身份昭告出去,但是这样一合计,又觉得未免有些太仓促,你觉得呢?”
宁嘉鱼自是乖巧道:“我都可以,一切但凭您二位做主。”
早先从屋子里出来时,宁嘉鱼听到府里的下人议论,说眼下已经到了十二月,外放的官员在这个时候都要回都述职,届时各家团圆,也不知这王都里该是怎么样一番热闹景象。
冬日里天黑得早,她又无端想起下人说的话,然而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想起了这个。一霎那,她只觉脑海中万千思绪,却又零零散散,教她难以捻出个什么头尾来。
没等她烦恼太久,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
是宋蓉。
她侧身将她迎进屋里坐下,又为她沏了盏茶端到她面前的,问道:“这么晚了,您有什么事吗?”
她行止不失分寸,言谈也有礼,只是比起宁嘉沅来,总是要少那么些亲近感,意识到这一点,宋蓉的心酸痛了一下,方将自己的来意道出:“我来是想问问你,在这府里可还习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