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国, 圣京,皇宫。
明明是过年,可是陈国皇宫中, 却没有半点喜庆的氛围,群臣们坐在宴席上, 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往前数十几年, 陈国是这天下第一强国,吴国想打就打, 齐国想进就进, 骑兵的悍勇强大更是闻名于世,没有哪个国家敢触陈国的眉头,却没想到, 只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年,局势便翻天覆地。
从前弱小的齐国, 如今成了夺走陈国大半江山的猛虎, 而曾经英才辈出的陈国宗室,如今有的身死有的失踪,凋零到除去那些未成年的幼童,只剩下坐在宴席上的新皇和平沙王。想到不知何时会打到圣京来的齐队, 座上诸人便挤不出笑脸来。
大殿中,舞姬轻柔曼妙地起舞,乐师奏着悠扬热闹的旋律,却无人欣赏。
陈国新皇狄悭坐在首座,瞥了一眼坐在他左下首的平沙王, 面上无甚表情,其实心中后悔不迭。
如今除了陈平州以及圣京所在的圣平州外,这偌大陈国国土,竟然已经全被齐国占去。
若是他父皇还活着,该多好。想到父皇生前最信任狄倾,狄悭后悔不已,明明父皇临终前叮嘱过的,他为何会忘了,为何要轻信平沙王当初若不是听信了平沙王的谗言,他也不会跟狄倾反目成仇,陈国更不会一步步走到今天。
他不该因为狄倾与他隔了一层血缘关系,就轻信平沙王的!
想起当初狄倾摄政时,无论进行什么决定,都会先问问他,还会考虑他的提议。而如今朝政都被平沙王把持,他这皇帝只如同一个提线傀儡,两相对比,狄悭更是更是又悔又恨,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
陈国宫中一片愁云惨雾,殿堂上众人心思各异,而陈营里的光景,也并不好。
一名百夫长来为手下领取过冬的衣裳和犒赏时,愕然地发现,那衣裳比往年薄了许多,仔细一摸一掂,才发现塞在衣裳里的羊毛比往年少了至少两斤。不仅如此,连给兵士们过年的节礼也少了许多,粮肉布匹连往年的三分之一都不到,赏银竟然还只有一贯钱。
那些兵士身后可是还有家口要养的,这些东西拿了也多是寄回家去,就这么点东西,如何能过活
百夫长忙问上官这是怎么回事看着上官的眼神也有了些异样。
那校尉见他这副模样,叹道:“莫这般看我,上头发下来的就是这些,我可半点没贪你们的。你若不信,大可到其他军营或是到将军面前去问。”
百夫长立刻低头道歉,道:“属下知错,只是这么点东西,叫弟兄们可怎么活”这可是大过年的,就这么点东西,已经不能用寒碜来形容了。
校尉只叹气,他们此时正站在营帐之中,为了阻挡外头寒风,厚厚的粘毛帘子也紧紧挂着,因此倒不怕被人听见。校尉放低声音道:“你也知道如今齐国正在打咱们陈国吧!”
百夫长点头,就听校尉继续道:“听说除了这圣平州和陈平州,其他地方都已经落入齐国手中了。”
百夫长大惊失色,他是陈平州人,去年方被调来圣京,消息也不灵通,还不知晓外头的情况,在他眼里,他们陈国就是这天底下最强的国家,此刻听到这话,不止是不敢置信,还有种乾坤颠倒的恍惚感。
他让人拉着东西回到了所属的营地里。兵士们围过来领取过冬的衣裳和过年的赏赐,见到那些东西时,纷纷露出失望之色。
天气实在太冷了,有一些年轻的士兵手脚冻得发肿流脓,见到上面发下来的御寒衣物竟然比往年还薄了一层,大失所望下不由生出了几分怨气。
陈国的冬天很冷很冷,冷得叫人心底里也跟着发寒,齐营里的冬天,却暖的仿佛到了丰收的秋季。
此时齐营里,正摆开了阵仗,热热闹闹地过年。
军营里的伙头兵往柴火上架起一口口大铁锅,将早就准备好的东西丢进那一锅水里,等到煮沸之后,一股股浓香纷纷从各个锅里冒了出来,远远飘到营帐的方向,无论是在营帐里议事的将领们、笔直站立着守在营帐外的卫兵,还是清理场地的其他兵卒,嗅到这股极为霸道的香气,纷纷精神一震,随即咽了下口水。
一名副将对葛修武道:“将军,嫂夫人的厨艺果真出神入化,只是用了她调出来的酱料下到汤里,便有这般美味,若是有幸能吃到嫂夫人亲手做的菜,那真是……真是……”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这名副将涨红了脸。
营帐内诸人纷纷大笑,有人笑骂道:“想得倒是美,葛将军的夫人能亲自做菜给你吃”
又有人道:“听说葛夫人当初可是在宫里当御厨,伺候过陛下与娘娘的。”
营帐里都是一群糙汉子,众人闻着外头冒进来的香味,想象着顾姑娘做出的美味菜肴,不由都吸溜了下口水,腹中一阵咕噜乱叫,脸上露出憧憬之色。
葛修武也哈哈笑道:“我娘子还在芜城呢,等咱们凯旋,我就请她烧一桌菜,好好犒劳你们。”
在场诸人皆露出兴奋之色,“那就谢过将军了!”
“将军可不能反悔啊!”
“将军若是反悔,回头我们可得告诉嫂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