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宾主尽兴以后,师爷率先离开。村长领着知初等人将他送出门外。师爷将要上车之时,似乎是刚刚想起来一样,拉着殷村长的手说道:“殷村长真是好福气,这回殷家村在县太爷心里可是挂上名号了。”
殷村长赶紧说不敢不敢,然后往师爷手里塞了一个大红包。师爷眯着眼睛,扫视一眼周围的人,继续说道:“你们几个村子也跟着沾光了,这回殷家村这个小小学堂声名鹊起,县里边以后也会给学堂修缮起来。并且,你们前两年不是一直想着,这个学堂能归县里管吗?现在这个事情也定下来了,下个月县里就会派来正式的夫子任教。”
众人不由得惊了起来,听到新的夫子这几个字,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醒酒了。一群人面面相觑,除了殷村长意外,大伙都不解的看着师爷。
师爷满意大伙的反应,耐心的说:“洛夫子也是难得的好先生,但是终归是临时暂管,不是吗?县里正式派来夫子,才是正经。”
看着大伙还是呆若木鸡一样的神色,他说:“好了,这个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夫子来了就给你们修缮学堂,孩子们这段时间还是得要洛夫子劳累一点了。你们不用远送,就到这里吧。”说完,手上使劲儿握了握殷村长的手,然后坐上轿子,队伍慢慢离开了。
大伙站在原地,都看着知初,不知该如何是好。这是村长发话,大家先回秀一家,再歇一歇。然后村长抱拳跟大伙行礼,直接回家去了。
殷大伯领着大伙儿回到家里,刚才的热情仿佛刹那寂灭,五个学生也注意到着不同寻常的气氛。然后围上来,询问出了什么事情。
李家家长简单说了经过,学生们非常气愤。看着一直沉默的知初,和气得不住抹眼泪的殷大娘,秀一登时眼睛通红,他愤愤的说:“凭什么呀?凭什么我姐姐这边才有功劳,就来个夫子?是要抢这个学堂的名头吗?”
众人也不解其中缘由,气氛冷淡的很。大戏唱完,戏班子也要走了。看热闹的人也陆续离开。家里只剩下五位家长,和秀一姥姥家的人,秀一二位姑姑不知道什么时候也离开了。
五个学生的家长,既然相聚一堂,也就是以后五户人家长相往来的意思。因此,大伙也都跟着想主意。李家家长毕竟是地主,经常跟官府打交道,他琢磨了一会儿,说道:“你们村长跟县里有什么熟识的人吗?我看师爷对他不一般。”
殷大伯和殷大娘互相看了看,说:“他有个妹子,是县里捕头的妾。”
李家家长说道:“这里边,不一定有什么瓜葛。不然早不来玩不来,偏偏学会生考上了,来了一个夫子。你也别上火,我们去县城里打听打听,看看有什么消息。”
众人虽然觉得惊讶,但是也没别的办法。胳膊拧不过大腿,就是这个道理。他们只能接受事实。但是也得知道其中的缘由,做个明白人才行。一屋子人劝说的劝说,安慰的安慰,也没有别的注意。看着时间不早了,众人也就收拾收拾东西,各自回家。
众人走后,殷大娘看着被李家仆人收拾干净的厨房和院子,手里没活占着心思,更是焦躁难过。她跟殷大伯不住的絮叨,然后殷大伯趁着天黑,去往村长家,问个详细缘由。
那边,知初自从下午就没有说话,知识静静的坐在院子里的葡萄架下,一言不发。秀水跟着秀田,悄悄的从这个屋子溜到那个屋子,再溜回来,看见母亲也愁眉不展,姐姐也沉默不言,爹爹出门未归,就剩哥哥了,刚要去看哥哥干什么呢,就看见秀一来到知初身边。
秀一坐到知初身边,也没有说话。他看着知初,一动不动,像是一尊僵硬的雕塑。陪着坐了好一会儿,他才轻声劝,说:“姐姐,别难过了。”然后,好像也劝说不出别的话语来。
殷家村的学堂,起步是从自家的院子。最开始是知初教自己读书,然后形势需要,众人所求,才走了出去。从最初的漏风破庙,到现在宽敞明亮的教室,两年多的时间里,老庙学堂倾注了知初的努力和心血。现在突然就说归别人所有了,接受起来真的很难。
他安静的陪在知初身边,张了张嘴,想想自己也不能帮助解决什么问题,甚至现在连原因都找不到。纵然考了第一又如何?现在的自己还是太弱了。
他也呆呆跟着坐着,然后听见大门那传来殷大伯的脚步声,殷大娘快步出门,迎着殷大伯问:“村长怎么说?”
殷大伯只是摇了摇头,看着秀一和知初也在看着自己,说:“村长喝酒喝多了,还在睡觉,明天我再去问问吧。”
知初又坐了回去。秀一站在她身边,第一次觉得如果自己再长大一些,是不是就可以帮姐姐分担一些难过了呢?